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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再度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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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8章 再度遇袭
    2001年12月24日,燕京郊外某高速服务区,
    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压下,將冬日的晨光稀释成惨澹的灰白。
    平安夜的前夕,高速服务区的柏油地面凝著一层薄霜,踩上去发出轻微的脆响。
    凛冽的寒风如剃刀般刮过空旷的停车场,捲起地上零星的冰渣,发出悽厉的鸣咽。
    每一次呼吸,一团白雾便瞬间从口鼻喷出,隨即被这无情的冷意撕碎、消散。
    吴楚之推门下车,冰冷而坚硬的触感立刻透过单薄的鞋底传来。
    他下意识地用力踩了踩脚下这冻结的大地,
    一股冰冷的真实感顺著小腿蔓延上来,仿佛要藉此驱散心中某种难以言喻的焦躁。
    停车区里,几辆解放巨能王大货车如同钢铁巨兽,静静地趴伏在晨曦微光里。
    庞大车身覆著薄薄白霜,尾气混合著浓重的柴油味道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滯不散,形成一种独特而刺鼻的驛站气息。
    他的视线漫无自的地扫过这巨大的停车场,
    身后,安保头子唐国正也从另一辆车下来,目光快速扫过停车环境,职业习惯让他微微眉,
    指向靠近主建筑方向那些更整洁也更近的停车位。
    “董事长,前面靠主楼的那三个连著的停车位安全点。”
    主要是两辆备车没法停在主车的两侧,只能隔著一个车。
    “没事,唐叔,就这儿。”
    吴楚之摆摆手,语气带著一种刻意的轻鬆和不容置疑的隨意,顺手关上车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看这位置挺亮,前边就是洗手间指示牌,方便。”
    他抬手一指,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一个標牌,隨即又低声补了一句,“而且-菸癮也来了。”
    顺手摸出烟,散了一根给唐国正。
    唐国正闻言倒也没纠结什么,满载著尿素的大货车在后面,其实更安全一些,更有利於视野的规避。
    接过烟,他快速用目光扫视了一圈四周环境,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后续车上下来的安保人员默契地分散站位,各自注意著关键方向。
    吴楚之衝著天空吐了个烟圈,又垂下头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后面货车的车牌上。
    川e尾號“666”的黄底黑字车牌在灰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嘴角一翘,挑了挑眉头,“这车牌,倒挺吉利。没想到在燕京还可以看到西蜀的货车。”
    放鬆下来的唐国正扩了扩胸,“应该是送去首钢的。瀘州的牌照,应该是瀘天化的车。”
    这倒是把吴楚之给惊了,“尿素?钢厂?”
    他觉得这两玩意儿是八竿子都打不上的。
    唐国正笑了笑,“钢厂在生產过程中確实不需要直接使用尿素,但工业脱硝是需要的。
    毕竟燕京嘛,这不是申奥成功了,要打蓝天保卫战,所以钢厂的烟气要加入尿素,通过化学反应將氮氧化物转化为氮和水,从而实现脱硝。”
    说到这里,他也是乐了,“我之前也不知道,是斗斗他们一摸考试理科综合的题目,婉莹没答上,两小傢伙在家里闹腾的时候讲的。”
    吴楚之哈哈大笑著,“理科综合出这种题確实有难度。”
    不远处,一辆劳斯莱斯开了过来,安静地停在灰扑扑的服务区另一处空位里。
    一行非富即贵的人下车后直奔餐厅而去。
    毕竟这里已经是四九城的边上,一辆劳斯莱斯也並不引人注目。
    “楚楚,换个这车?”
    唐国正下巴点了点远处的天使之翼。
    吴楚之耸了耸肩膀,“算了,我喜欢有硬隔断的车,这车是软隔断不说,主要是太高调了。”
    唐国正点了点头,“那就只有正儿八经的商务车矣!凯迪拉克有款suv是有硬隔断的,你小舅倒是很想换一辆这个。
    哪天我去拿了资料回来你看看。
    suv总比商务车好,能最大限度保留你驾驶乐趣。”
    不是吴楚之钱多了烧包,刚买了还没半年的蝴蝶奔觉得配不起现在地位就要换。
    而是国安的要求。
    他这辆蝴蝶奔无论怎么改装都无法达到安全指標,只能换。
    而知道他那脾气秉性的唐国正儘量在有限的范围內给他挑选著称心如意的车辆。
    吴楚之撇了撇嘴,“凯雷德嘛,我知道,就是名声不太好。”
    “啥名声?黑路虎,白路泽,黑白通吃凯雷德?”
    “浴皇大帝,洗浴中心的浴。”
    “你不是吗?”
    “倒也是哈!那就它吧。顺带给我小舅弄一辆。”
    “你倒是孝顺。
    “不,是证明我比他厉害,嘿嘿嘿嘿!”
    “还用证明啊?楚老大现在嘴都笑烂了。”
    两个人嘴里扯著閒篇,把这支烟给混完吴楚之碾灭了烟绕过车头,打开蝴蝶奔的副驾驶门。
    门一开,车內暖融融的空气被车外的严寒猛地侵袭、交融,捲起一股小旋风。
    瘫在副驾上打盹的刘蒙蒙被这股凉风一激,瞬间缩了一下脖子,裹紧了身上那条毛毯,眉头紧锁,睡眼悍必地嘟囊道,
    “唔——到了?好冷.冷死了”
    她艰难地睁开一条缝,警了一眼外面灰濛濛、毫无美感可言的服务区,立刻没好气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狗子,你火急火燎地催命啊!天都没大亮你就把人起来!现在还不让我睡觉!到了再喊我行不!”
    吴楚之嘿嘿一笑,带著几分安抚的意味,伸手想帮她理一下蹭乱的头髮,
    “我的错我的错,这不是怕堵上早高峰嘛,王院土那边时间紧,耽搁不得。你看,”
    他指了指远处的主楼,“唐叔建议的,我们在这洗漱整顿一下,吃点热乎的垫垫肚子再赶路,
    时间刚好。”
    刘蒙蒙扭开头,躲过他的鬼爪子,嘴里碎碎念叻著,
    “早知道这样,不如昨天跟莞莞她们一起走!困死我了——不行,你要补给我三天—.不!一周!”
    昨夜,一个紧急电话打破了吴楚之原本的度假计划。
    原本两人在洗手台前浓情蜜意的洗漱著,吴楚之突然接到了吴毅航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吴毅航又快又急的解释声,旁边的刘蒙蒙只模糊听到“..王选院士病情”、“时日不多”、“好不容易才安排上”、“明天上午”、“正好刘蒙蒙在”几个关键词。
    当时的刘蒙蒙正擦著脸,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耳朵微微竖起。
    听到“王选院士”四个字时,她的神经瞬间绷紧了。
    毕竟,王选院士曾是她的便宜导师,
    王选,汉卡技术的奠基人,燕大方正创始人之一。
    那个清瘦严肃、才华横溢的身影浮现在刘蒙蒙眼前。
    在刘蒙蒙本科求学生涯里,虽然王院士实际指导不多,更多是项目组的氛围薰陶,但他严谨治学、拳拳报国的风骨早已深深刻在她心里。
    电话里提到的“病情”和“时日不多”,像一根针扎进刘蒙蒙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和担忧。
    她明白吴毅航那句“正好刘蒙蒙在”的分量。
    这个会面意义重大,关係到吴楚之未来產业布局中最核心的技术政策支持环节。
    而她作为王选名义上曾经的学生、曾经项目组成员,她的陪同对这次谈话是有帮助的。
    因此,她虽然万般不愿早起挨冻,却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闹一闹,爭点宠,点狗子的时间,大师姐也是不会手软的。
    一周的蜜月,必须板上钉钉!
    正好!
    这次她被重创了,也没法那啥,食髓知味的她其实心里痒痒的。
    吴楚之嘿嘿笑著安抚著这大妖精,“一周哪够?两周补上!这总对了嘛!”
    刘蒙蒙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掀开温暖的毛毯,认命地下车。
    清晨的寒气毫无遮掩地袭来,让她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发出一声细微的“嘶”气声。
    嘴里开始新一轮的碎碎念,一边拉开后备箱,在一堆行李中翻找著她那粉色的洗漱包。
    唐国正目光锐利地扫过停车场几个可以设伏的点位,一挥手,几名精悍的安保如同融入阴影的豹子,无声而迅捷地散开,各自占据了关键位置,形成了一道鬆紧適度却滴水不漏的警戒圈,將吴楚之和刘蒙蒙护在中央。
    一行人往服务区主楼走去。
    寒风卷过空旷的水泥场地,发出如同鸣咽般的低沉悲鸣。
    空气中混杂著柴油燃烧后的焦糊味、劣质菸草气息以及廉价食物挥之不去的油腻味道,形成一种底层道路驛站的典型气味。
    除了零星几个私家车主,还有一些一看就知道是货车司机的人在边上洗漱,行人寥寥。
    刘蒙蒙正想继续抱怨这糟糕的环境温度,一声饱含愤怒与绝望、带著浓重西蜀口音的咒骂猛地刺破服务区死寂的清晨空气,
    “狗日的油耗子!生娃儿没屁眼!
    全家火葬场烧得骨头渣子都留不下!短命的贼娃子!!!”
    那声音带著哭腔,嘶哑无比,仿佛要將胸中的愤和痛苦彻底吼出来。
    她被这充满戾气的乡音吸引1,循声望去。
    是后面的货车区。
    而且正是他们车后面。
    一个小年轻穿著一件洗得发白、袖口和肘部磨得油亮的蓝色工装袄,蹲在油箱前。
    那人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双肩无力地查拉著,头埋得很低很低,几乎要垂到胸口。
    肩膀微微地、无法控制地抽动著,像是寒风中的一片枯叶。
    寒风似乎能穿透那薄薄的絮,將他那单薄的身形压缩得更显僂瘦小。
    刘蒙蒙顿住了脚步,在那张望著。
    他的手指用力地、死死地著袄的前襟下摆,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似乎在极力压抑著身体里翻涌的崩溃。
    西蜀人爱凑热闹的基因瞬间觉醒。
    “那是咋了?哭这么惨?好造孽哦。”
    大师姐表示她此刻一点都不困了,求知慾高涨。
    “没事,”吴楚之的声音低沉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大概被偷东西了,损失有点大。”
    尾號666的解放车左侧油箱盖旁,一个鬢角白、脸上刻满风霜沟壑的中年汉子正激动地指著那个被撬开、油跡斑斑的油箱盖,对著那边蹲在地上的一个面色惨白如纸、身形单薄的年轻人愤怒地著。
    “昨晚上我说什么来著!隔一个钟头起来看看!隔一个钟头起来看看!你这娃儿就是不听!看嘛!安逸了嘛!一箱油全没了!辛辛苦苦大半趟的钱,就这么被狗日的偷了!几百块啊!”
    这一句“几百块啊!”,像点燃了最后一点引线。
    一直沉默压抑著哭声的小年轻猛地抬起头!
    脸上再无麻木,只剩下被点燃的、再也压抑不住的绝望和暴怒,混杂著深入骨髓的委屈、疲惫和一种被命运戏耍的荒谬感。
    他嘶哑地、几乎是咆哮著吼了出来,声音带著撕裂感“柳大爷!我跑了快十个小时没合眼啊!人都要散架了!那阵儿·那阵儿刚迷糊了不到半根烟的功夫就被·就被—“
    声音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肺腑的酸楚如冰冷的海水,瞬间將他剩下的话语狼狼堵了回去。
    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转过身,“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上,用他那双粗糙、布满细小裂口和老茧的手死死抠著地面的缝隙!
    他的身前,沥青路面上摊开一小片黏糊糊、散发著浓烈刺鼻气味的深色油渍。
    年轻人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肩膀剧烈地、无声地抽搐、颤抖起来。
    那不仅仅是在哭泣,更像一头被逼入绝境、伤痕累累的幼兽,在做著一种被生活彻底掏空了所有尊严、碾碎了所有微薄希望后濒临崩溃的无声挣扎。
    压抑不住的鸣咽声低低地、断断续续地漏出来。
    离得近了,透过人群的缝隙,不由自主走过去的刘蒙蒙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年轻却布满愁苦和疲惫的侧脸在凛冽的寒风中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
    一双本该清澈明亮的眼睛晴此刻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死死地、几乎要咬进肉里般紧抿著下唇。
    “啊!!!我啊!!!”
    刘蒙蒙被年轻人这声嘶吼惊得嚇了一跳,而后却悄悄垫起了脚尖。
    她不矮,但一群男子中间想要看清楚只能垫脚,
    吴楚之已不动声色地移步过来,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带著她继续前行,声音低沉而平静,
    “別看了,这种事·路上常有。別耽误时间。”“
    大师姐很不爽的哦了一声后,只能乖乖的跟著走。
    看热闹確实要紧,但也不能耽误大事。
    吴楚之拉著她,径直走向服务区主楼的透明玻璃门,將那场爆发的悲剧和围绕其上的绝望暂时隔绝在身后。
    走进宽空荡的洗手间,吴楚之径直走到一个洗手盆前,拧开冰凉刺骨的水龙头。
    带著寒气的自来水猛地衝击在他脸上,激得他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
    镜子里映出一张过分年轻的面孔,五官英俊,眼神却深邃得如同歷经沧桑。
    一道锐利的光芒在深瞳深处闪动。
    他闭了闭眼,双手用力抹去脸上冰冷的水珠。
    走出洗手间,清晨的空气依旧寒冷如刀割。
    服务区餐厅的窗口已经飘出蒸腾的白色热气,夹杂著包子、油条和劣质酱油的味道,混合著喻喻的人声,让这冰冷的角落稍微有了点菸火气。
    刘蒙蒙仿佛被那“3元”的標价点燃了斗志,拉著吴楚之快步向餐厅走去,像即將发起衝锋的战士。
    果然,她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窗口显眼位置掛著的那个红纸黑字的简陋价格牌一一“茶叶蛋:
    3元/个”!
    脚步猛地顿住!
    “茶叶蛋3块一个?!镶金边的吗?!”
    刘蒙蒙漂亮的眉毛瞬间倒竖成八字,杏眼圆睁,纤纤玉指带著难以置信的力度直戳那块牌子,
    “这不就是趁火打劫嘛!成本三毛顶天了!当我们是二百五呢!”
    那股源自市井烟火、深植骨髓的“抠门劲儿”和对明目张胆“抢钱”行径的本能反抗,在她精致漂亮的脸蛋上瞬间爆发出来,生动无比。
    吴楚之看著她炸毛的可爱样子,几天来紧绷的心弦仿佛被这鲜活生动的小火焰燎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鬆弛了一瞬。
    他饶有兴致地欣赏著自家婆娘鼓起的脸颊和瞪圆的荔枝眼,那股不忿劲儿反而冲淡了心头繚绕的阴鬱计划带来的沉重感。
    他悠悠道,语气带著点调侃的安抚:“行了行了,大师姐息怒,服务区嘛,明码標价的“猪饲料』又不是第一次领教。
    贵是贵点,总归是热乎的,能熨帖下咱们受凉的肠胃。再说了,”
    他伸手朝餐厅里虚虚一点,“你看,这不还有不少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真·勇士在吃么?
    为了避开早高峰的钢铁洪流在这儿乾耗著,总不能让大傢伙儿的五臟庙都“咕咕咕”地唱空城计大合奏吧?
    勉强凑合凑合填填肚子,有力气赶路才是正经。”
    他又回头冲正在环视餐厅环境的唐国正招招手,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
    “唐叔,叫叔伯兄弟们一起过来吃,动作快点,垫吧完了就闪人,时间不等人。”
    刘蒙蒙撇撇嘴,精致的小鼻子皱了皱。
    虽然心里元自为三块钱的茶叶蛋肉痛不已,觉得这简直是现代版的光天化日抢钱,但想到即將面见王选院士的正事,那点“为民请命”的心气儿也暂时压了下去。
    她伸手推了推吴楚之坚实的胳膊,带著催促,“走走走,跟这黑店置啥气,快看看还有啥能塞肚子又没那么坑爹的玩意儿。”
    餐厅里充斥著一种古怪的暖意,混杂著食物的香气和一些若有若无的体味、廉价洗涤剂的混合气息。
    角落里一架老旧空调的暖风吃力地鸣鸣作响,效果聊胜於无,只在风口下形成一小圈温热的区域。
    餐厅里人不算少,有几桌显然是长途司机,正呼嚕嚕地吸溜著麵条;
    两三个像是赶早路回家的游子或探亲者,沉默地吃著东西,脸上带著旅途的倦意;
    还有一桌衣著光鲜些的年轻男女,正小声说笑著。
    靠窗位置仅有的俩拨人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一拨是几个穿著笔挺深色西装、戴著金丝眼镜、气质斯文甚至略显拘谨的男人。
    他们围坐在几张拼起的塑料餐桌旁,安静得几乎没有声音,只用勺子小口吃著稀饭,筷子拈著馒头,间或有低声的交流。
    內容听不清,但眉眼间带著一种出差的疲惫和平和的等待,桌上散落著几份折起的报纸。
    他们对面桌上一个穿著深蓝夹克、头髮微禿、显然是领队模样的人看了一眼腕錶,又看了一眼窗外稀落的停车场,低声对旁边人说,
    “再等等,吃完就走,希望能赶在会议前半小时到部里。”
    他的语气平缓,带著点职业性的沉稳。
    另一拨,应该便是劳斯莱斯那车人。
    司机、保鏢、小蜜、老板,很经典的配置。
    而吴楚之他们这堆人一进来,那股子无形的张力就让那桌斯文客人的交谈声更低了下去,其中一个年轻人甚至下意识地又朝里面挪了挪凳子,眼神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与警惕。
    劳斯劳斯那边的老板警了一眼吴楚之和刘蒙蒙,便没有在意,继续吃著混沌。
    刘蒙蒙目光挑剔地在餐檯上扫过一圈,油炸的糕饼油光光地看著腻人,稀饭清汤寡水,包子褶子都显得无精打采。
    吴楚之隨意找了个离窗稍近的位子坐下,看也没看菜单,直接朝服务员扬了扬下巴,
    “来碗餛飩。”
    吴楚之的餛飩很快端上来,腾腾热气氮盒而上。
    刘蒙蒙还在赌气,抓起一个煮玉米用力啃著。
    腮帮子微微鼓起,眼神时不时吴楚之一眼,又去瞅那离谱的价格牌,好像在算他这次“坑爹”的停车选择让她无形中遭受了多少经济损失。
    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一次性筷子和塑料勺子,吴楚之慢条斯理地瓣开,轻轻刮去可能存在的木刺,动作从容。
    寒冷、食物和咖啡因稍稍驱散了眾人的倦意。
    吴楚之用勺子搅动著碗里剩下的几个餛飩,目光似乎在看著窗外,又似乎没有焦点。
    餐厅里短暂的安静,只有塑料勺碗偶尔碰撞的轻响,刘蒙蒙小口啃咬玉米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以及那桌斯文客人极轻的咀嚼和纸张翻动的穿。
    时间在略显沉闷的气氛中一分一秒流逝,
    就在刘蒙蒙准备放下玉米棒,决定还是吃个茶叶蛋(虽然心在滴血)的时候一骤然!
    “鸣一一!!”
    一个沉闷、压抑、如同巨兽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嘶鸣,毫无预兆地从窗外穿透进来!
    这声音如同启动了一连串毁灭交响乐的序曲!
    紧接著是令人耳膜欲裂的“味!!!!
    如同最粗糙的钢锯在瞬间疯狂撕裂著厚重的铁板!尖锐、刺耳、带著一种金属结构在暴力下崩解扭曲的绝望!
    这声音划破空气,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钻进颅骨!
    然后!“嘎一—唧螂螂!!!!!!『
    那“”声还未断绝,就被更加震耳欲聋、仿佛无数巨大铁块、铁罐、铁链被一股洪荒巨力强行揉搓、撕扯、砸向地面的恐怖噪音覆盖!
    其间夹杂著玻璃瞬间爆裂开来的清脆巨响!最后!是一声终结般的、“砰一一!!!!”
    如同炮弹近距离炸响的撞击!
    沉闷!
    势大力沉!
    带著一种无法抗拒的物理终结感!
    仿佛连脚下的地面都在这一声之后,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这一连串撕裂世界、足以让人瞬间失聪的恐怖噪音,如同九天悬河崩溃般在沉寂的服务区上空骤然倾泻!
    “有情况一一!!!”
    职业反应早已融入骨血化为本能的唐国正,在窗外传来第一声沉闷嘶鸣的零点一秒就已做出决断!
    他那彪悍的身躯如同被强力弹簧弹射般,从凳子上瞬间拔地而起!
    没有半分犹豫,眼神锐利如刀!
    左脚在身后的椅子脚上猛地一蹬,脚下廉价的人造革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借著这股爆发性的反作用力,加上腰腹核心力量的驱动,整个人如同一头发现了致命威胁而扑向幼崽的猛虎,带著一股摧枯拉朽、不容拒绝的蛮横气势,合身就朝著旁边的吴楚之撞了过去!
    完全无视了中间的餐桌和散落的碗筷!
    “董事长趴下一一!!!
    唐国正的吼声短促、嘶哑,像被砂纸磨过,带著一种撕裂喉咙般的决绝命令!
    他铁塔般的身躯在空中展开,强健如铁箍般的左臂精准地揽住吴楚之的上半身肩背,右臂则如同巨盘柱般试图覆盖吴楚之的头颈部位,將其硬生生从坐著的椅子上扯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滯又拉长,
    塑料椅子在巨大的力量下眶当倒地,桌角在拉扯中狼狠撞了一下吴楚之的后腰。
    几乎是毫无缓衝的,唐国正带著吴楚之两个人重重地砸向坚硬冰凉的餐厅瓷砖地面!
    落点正是吴楚之先前坐著的位置与坚硬桌腿形成的那个狭窄三角区域一一这是混乱中相对坚固的掩体!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力量与控制精確到毫巔,带著一股寧肯自己粉身碎骨也要护主周全的惨烈/
    “啊—一!!!!
    几乎是同时,刘蒙蒙被这近在哭尺、如同世界崩塌般的巨响和唐国正那匪夷所思、如同猛虎扑食般的迅猛动作嚇得魂飞天外!
    手中啃了一小半的玉米棒“啪嗒”一声掉在油腻的地面上,滚了几滚。
    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变了调的尖叫,大脑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清空成一片空白!
    “蹲下!”
    她根本没听到是谁的指令,也许是自己混乱意识里的本能,更可能是吴楚之在被扑倒瞬间发出的低喝。
    但身体已经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向后一扯!
    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筋骨般,被拖著甩向地面,“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粘著不明污垢的瓷砖地上!
    尾椎骨传来的剧痛反而让她因为恐惧而僵硬的神经猛地一颤!
    巨大的生死危机带来的惊悸让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力气,手脚並用地朝著视线中唯一能找到的、散发著熟悉温热气息的来源扑去一一吴楚之此刻被唐国正遮蔽的身体一侧!
    她冰凉到刺骨的手指,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稻草,死命地抠进了吴楚之胸前那件大衣的织物里!
    纤细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突起,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身体则完全不受控制地蜷缩,筛糠般剧烈颤抖著,抖得牙齿都在打架,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妈蛋!这是什么扫把星体质!”
    混乱惊恐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炸开,“冰冰出事才多久!上次皇岗口岸才几天!”
    巨大的懊悔和后怕如同冰水浇头一一老吴家的“留种计划”还没执行呢!
    几乎是下意识地、带著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她瞬间调整姿势,竟將自己的整个后背拱起,儘量压向外面可能袭来的危险方向,同时双臂死死箍住吴楚之,並试图將他那张俊脸更深地埋进自己丰温热的胸口,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铸成最后一道屏障,哪怕只为他多抵挡一颗子弹!
    “臥槽!”
    被闷在厚实羽绒服和惊人柔软之间,吴楚之瞬间呼吸困难了起来。
    要是被闷死在自己女人怀里,特么的这算他杀还是自杀?
    胡思乱想如同电流般在脑海里迅速掠过但同时,一种滚烫的暖流也轰地一声炸开,流淌四肢百骸。
    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时刻,大师姐这近乎本能的反身相护,比千言万语更直接地扎进了他心底最深处。
    与此同时,唐国正带来的其余安保人马,在爆炸性巨响后的短暂两秒內,已展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专业素养和堪称教科书级別的战术配合!
    “1队!”
    “2队!”
    无需唐国正额外指令,靠得最近的三人如同被同一根无形的弦同时拨动!
    离座的动作迅捷到只留下残影,没有丝毫多余或拖咨的动作!
    靠近入口位置的a,猛地一个標准的战术迴旋转身!
    魁梧的身躯如同铁闸般面朝餐厅唯一且人流密集的主入口方向,巨大的视觉死角!
    他左手在腰后隱秘位置一抹,一根乌黑沉重、十八寸长的强化合金甩棍已然入手,没有发出任何解锁声,手腕闪电般一震,“刷一一!”甩棍瞬间伸展至最长形態,发出镊人的金属摩擦音!
    甩棍有力度,执法有温度,抬脚有准度,不愧是边境巡捕出来的。
    a的眼神锐利如锁定猎物的集,瞳孔缩成危险的针尖,死死钉住门口,全身肌肉紧绷如岗岩,隨时准备撕裂任何闯入的威胁!
    他的站位卡死了最可能的正面衝击路线。
    而坐在吴楚之右侧的b,动作同步流畅!几乎是半秒不到就迅速完成了从坐姿到低姿跪伏掩护姿態的转换!
    如同猎豹屈身!
    他紧贴著吴楚之和刘蒙蒙蜷伏区域旁的一根粗壮的金属桌腿,身体形成一道最直接的物理屏障!
    双臂抬起,左臂曲肘护住头颈侧面要害,右手握拳收於腰际蓄力一一標准的军用cqb(室內近距离战斗)格斗起手式!目光警觉地扫视著可能从侧面和近处袭来的空当,如同磐石般然不动,
    为主位提供第二道防线!
    稍靠后且靠近侧墙的c,则在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观察侧翼后,如同鬼魅般迅捷地向侧后方滑步!利用墙体的直角遮挡,后背紧贴冰冷粗糙的內墙墙体,快速移动到餐厅通往內部走廊的岔口墙角位置!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造型精悍的战术折刀,拇指无声地推开了保险锁片,刀身90度弹出锁定,锋利无匹的刃口隱於他身形的阴影之中。
    这个位置扼守住了通向厨房內部通道和侧门的关键隘口,確保核心区域侧翼安全的同时,也封死了可能的內部袭击路径!如同幽影中的毒蛇,只待致命一击。
    而原本被安排在餐厅另一角落警戒的三人小组一一在巨响爆发的瞬间!
    “汪凯、周强、於光!”
    三张面孔同时紧绷,眼神瞬间交流,而后点了点头!
    汪凯这个身形精瘦、动作却异常矫健的前军区侦察兵尖子,如同蓄势待发的猿猴!
    在唐国正扑出的同时他就动了!
    他没有选择绕行,而是直接一个侧滑步加俯衝翻滚!
    膨!肩膀撞地卸力,滚翻动作行云流水,瞬间就穿过两张空桌下的空当,悄无声息地贴到了餐厅那面巨大的、正对事故现场方向的落地玻璃窗的墙根下!
    身体紧靠著玻璃窗旁的侧门门框,汪凯极其专业地缩颈、含胸、降低身姿,只將眼睛以上不超过两厘米的部位,极其缓慢地从窗台最下沿边缘露出一条细缝!
    他巧妙地利用玻璃本身的微小角度、边缘压条以及餐厅內外的光差形成的视觉扭曲区,在最大程度隱藏自身轮廓的前提下,利用眼球快速左右扫视,努力分辨清楚窗外事故区域的状况,尤其是危险来源!
    周强身高体壮、却有著与身材不符的敏捷的东北汉子,在汪凯动作的掩护下,几乎同一时间猫下腰!
    后背弓起如同一张拉满的硬弓,脊背肌肉紧绷如千锤百链的钢板!
    他不走直线,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如同奔跑的猎豹般贴著內墙的阴影区,脚掌落地无声但步步发力,沿著墙根朝著刚才巨响来源方向一一餐厅后门猛衝过去!
    左手隨时准备推开那扇可能会阻碍速度的门板,右手则握著一支强光战术手电,目標是阻断后方可能的袭扰通道並伺机摸出去绕后察看情况。
    於光这个年纪稍长、面容沉稳的安保,则如同老练的猎人般向后悄然撤了两步。
    21寸甩棍握在手里。
    他没有立刻向外冲,而是直接背靠在了餐厅唯一通往洗手间和超市的內部通道口侧面的坚实承重墙柱上!
    身体微侧,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门轴”位置!
    这个站位彻底扼守住了从內部服务区涌向核心区域的关键咽喉要道!
    他的目光冷静地扫过整个餐厅,隨时准备应对从內部出现的突发情况,並为可能的退却提供掩护。
    整个餐厅瞬间被一股令人心臟骤停的室息般紧张氛围所彻底笼罩!
    原本在另一角落勉强维持著平静吃著早餐的那一桌“非富即贵”的顾客,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动地和眼前瞬间展现出的、如同军事化特种作战般的区悍安保阵势彻底惊掉了魂魄!
    其中两个年轻些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
    其中一个猛地矮身就往桌子底下钻,情急之下额头撞在坚硬的桌底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也顾不上了!
    另一个连滚带爬,手脚並用地扑向更远处的另一排桌椅后方,恨不得把自己整个身体都挤进墙壁裂缝里!
    他们惊恐万状的眼神透过桌腿缝隙和椅背的遮挡,带著十二分的警惕、恐惧和不可置信,死死地、如同偷窥般锁定在吴楚之这边区域!
    仿佛那里盘踞著择人而噬的洪水猛兽!
    儘可能地远离危险源,如同惊弓之鸟般儘可能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外面!外面!”
    紧贴著冰冷玻璃墙根、几乎与墙体阴影融为一体的汪凯突然发声!
    声音虽然极力压住,带著强制的平稳,但其中的急促和惊骇依旧清晰可辨!
    他那贴在窗边只露出的半张脸上,肌肉绷紧到稜角分明!
    “主车!被后面那辆大傢伙给硬了!就是那辆绿色川e开头、尾號666那辆!!!”
    他看得真切,语调如同急射的子弹般匯报关键信息!“撞击力度极大!主车尾部完全扭曲变形!!”
    一句话,信息量巨大!
    每一个字都如同丟进汽油桶的火星!
    静止状態下!
    前方小型车车位!
    被后方巨无霸卡车暴力撞击!
    目標如此精確!
    动机是什么?!
    是偶然?是意外?
    还是又一次针对性的——.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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