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虎啸青瓦台·我全都要！

    第531章 虎啸青瓦台·我全都要！
    时间：燕京时间，2002年3月23日，晚21：00
    地点：燕京，南锣鼓巷深处，吴府四合院沉浸在一片温暖的橘色光晕中，与外面初春的料峭寒意形成鲜明对比。
    后院正厅內，炭炉的余温尚存，驱散了北地早春最后一丝寒气。
    顶级沉香混著白茶的清香，在温暖空气中静静流淌。
    晚餐的喧囂早已沉寂，厅內略显空旷。
    屏风隔开的內厅暖阁里，王冰冰慵懒地倚著贵妃榻，百无聊赖地和秦莞、萧玥珈閒聊著今天艾比矣木的新闻。
    话题虽是正事，语气却轻鬆。
    “莞莞，你说，小吴哥哥到底有没有对艾比木动心思？”
    王冰冰哈欠连天的，一句话打了两个哈欠。
    昨晚就没睡好，一是因为隔壁房间动静太大，二是因为原本以为今天会和某个贱人一起去新罗独处没有面前这两个恶婆娘搅和而兴奋不已。
    但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
    工信口的一个电话打来，去新罗的行程被推迟不说，还特么的被某个贱人一大早就抵在桌子上紧接著还要去上班而后刘蒙蒙的公关部此刻又是她代管著的，今天一整天都是在跟记者打太极。
    冰冰总表示，她要罢工了！
    今天她全是靠著咖啡和红牛挺过来的。
    秦莞抿了口茶，轻笑道，“这可不是我们玩大富豪游戏。
    虽然这次在阿根廷那边楚楚挣了不少，但是也禁不起这么的。
    一个hy电子就要將近8亿美刀，而艾比谈木·
    我虽然不知道要多少，但是以艾比木的名声，我想至少应该是hy的好几倍吧？
    咱家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
    而且，別忘了，他的舞台一直在新罗那边搭著的呢，所以我觉得虚晃一枪的可能性很大。”
    就在王冰冰闻言鬆了一口气的时候，秦莞撇了撇嘴，继续说道，“但是呢，他的想法也很难说的！
    从杨翊杨哥和雄小鸽雄哥他们今天在楚楚办公室那激动的劲儿来看，拿下艾比误木的价值很大。
    你知道的，他对think这个品牌从小就很喜欢，现在有这个机会—
    我想，以他的性格，应该很难说没有一点儿想法，所以呢——我也不知道。”
    王冰冰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她表示，秦小莞现在太坏了，说了一堆无比正確的废话！
    旁边的妖后此刻正用莹白的指尖拨弄著一个玉石镇纸，闻言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狡点，“管他真假，但戏要做足。冰冰，这两天记者要是堵你，可別穿帮了。”
    王冰冰想想也是，“放心！保证演个忧心，对国家战略高度赞同但对自身財务状况十分担忧的高管！”
    三女相视一笑。
    不过心里面都在鄙视著对方。
    明明都是心里痒痒的，都想要知道大贱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在姐妹面前都是扮著善解人意的贤妻。
    毕竟，除开在锦城的修养安胎的那三个，坐在这厅房里的三女，才是对未来家庭事业版图有强烈企图心的三位。
    而风暴的中心，吴楚之，此刻则是在垂门旁的东侧厅堂处理著公务。
    原本四进四合院的书房，应该是在前正房的西侧耳房，这里採光最好、空气流通，方便家主日常使用。
    不过这套四合院原本就是郡王府的规制，比起五进的亲王府来说，少了一进，但毕竟也是王府，比正常四进四合院多了一个过厅，也就是假五进。
    这个布局，讲究的是王府內外院完全分离。
    南北两套四合院合併后，吴楚之也没有做什么改动。
    倒不是说吴王准备让自己的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而是如此做，对歷史文物的破坏最小，也算是恢復旧貌。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才能装得下他那六房娇妻。
    因为正统的四合院，妾室是没有自己独立的房间的。
    通常是在正房房间附近安排一个小房间或者正房房间內腾出一个地，妻妾同室而居。
    內院里前后两个正房，左右各两个厢房，刚好六个大套独立房间，而四个耳房位置，则被琴房、健身房、內书房、小厨房给徵用了。
    內书房属於女眷，六女好列也是现代女性，不像古代，她们是有书房需求的。
    而一工作起来就要抽菸，还要接待外客、下属的吴楚之，则被赶到了外院垂门旁的厅堂办公。
    前后进出都方便院门外突兀响起的沉稳叩门声，如同投石入水，打破了院內的寧静。
    “吴先生，”管家匆匆穿过迴廊，微微躬身稟报，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新罗的李明博先生———到了。”
    “哦？”
    吴楚之放下笔，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脸上掠过一丝“终於来了”的玩味神色。
    “请进来——·我去迎。”
    话音刚落，李明博的身影已如一阵裹挟著寒意的旋风，骤然出现在开的厅门口！
    他孤身一人，没有秘书相隨。
    精心剪裁的深灰条纹西装上，长途飞行的褶皱清晰可见，如同他此刻皱巴巴的心情。
    向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髮略显凌乱，几缕被冷汗打湿的髮丝贴在饱经风霜的额角。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一一平日里锐利如鹰隼洞察一切，此刻却密布著蛛网般的猩红血丝，眼底翻腾著被强行压抑的熊熊怒焰和深渊般的疲惫！
    “吴楚之！”
    一声低沉的呼唤，蕴藏著风暴般的力量与近乎失控的焦躁！
    他是被郑梦宪那通声嘶力竭、濒临崩溃、如同临终遗言般的加密卫星电话逼来的！
    夜航千里的顛簸，丝毫未能平復李明博心中的惊涛骇浪。
    机舱窗外只有浓墨般的夜色，如同此刻新罗大地上的前景。
    郑梦宪那声嘶力竭、带著濒死野兽般绝望的哭嚎，仿佛还在他耳膜深处震盪。
    吴楚之在关键时刻转身拥抱艾比误木的“背叛”，不仅將hy集团一脚端入深渊，更將他李明博这位“保荐人”和“义兄”钉在了耻辱柱上！
    这不仅关乎一个企业的存亡，更关乎郑周永这位亦师亦父的老人最后託付的尊严，关乎他李明博毕生重诺守义的信条！
    他今夜前来，既是为兄弟求一线生机，也是为自己被架在火上烤的声誉討个说法！
    他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驱散著长途飞行的眩晕。
    “梦宪撑住！等我消息！”这是他起飞前给郑梦宪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沉重的承诺和近乎孤注一掷的决心。
    他深知自己此行，不仅要挽回hy这艘即將倾覆的巨轮，更是要在吴楚之这个看似年轻、实则深不见底的“东方赌徒”面前，爭取一个延续郑氏血脉的机会！
    这是他为兄弟，为已故的老会长，压上自己半生信誉、乃至未来政治生命的一次豪赌！
    “明博哥！”
    吴楚之已站起身，脸上瞬间掛起混合著惊喜和讶然的真诚笑容，大步迎上前，毫不犹豫地握住了李明博冰凉却力道十足的手！
    那份恰到好处的热络与关切，像一捧温水，短暂浇熄了李明博身上刺骨的寒气。
    “真没想到你会星夜来访！外面春寒料峭，快请进里厅暖阁说话！”
    他没有停留在垂门旁的外书房厅堂，而是热切地將李明博引向更为私密、靠近內院的过厅主位落座，没有半分客套。
    这是內外院的分界线，其实已经属於內院，古代女眷迎宾客，也就是在这里，相当於內院的客厅。
    过厅灯火柔和，铺设著厚厚的波斯地毯，空气中甜香更浓。楠木嵌贝小几，宋窑茶器，无不透出低调奢华。
    李明博落座主位客座，眉宇间的倦色和焦躁在舒適环境下一时有所缓解，但眼神深处那份尖锐的审视丝毫未减。
    更让李明博心头剧震的一幕发生了！
    吴楚之並未立刻在他对面落座，而是侧身对著暖厅与內院通道之间的那扇巨大苏绣屏风朗声开口“莞莞，小月牙，冰冰，都出来一下。”
    屏风后传来细微的衣衫摩擦声。
    隨即，三道倩影如清风拂柳般绕过屏风，出现在暖厅柔和的光晕下。
    秦莞走在最前，一袭月白苏绣素缎旗袍，外罩银灰色薄绒开衫，步履间带著浑然天成的大家闺秀气度，端庄嫻静，如皓月当空。
    她对著李明博微微屈膝頜首，仪態无可挑剔，“明博哥安好。”
    萧玥珈紧隨其后，墨黑长髮松松挽起，仅用一支羊脂百玉簪斜插固定，几缕髮丝慵懒地垂落天鹅般的颈侧。
    她未施粉黛，然眉眼间那种天生贵气，仅仅是对李明博隨意地点了下头。
    王冰冰像只受惊的小鹿跟在最后。
    蜜桃粉色的羊绒开衫配著米白色针织长裙，青春气息逼人，脸颊微红，眼神里有点被抓包的窘迫和小姑娘的好奇：“明博哥好。”
    三女並未停留或寒暄，在吴楚之微笑示意下，如同真正女主接待至亲般默契分工：
    秦莞嫻熟地温壶、烫杯、冲泡顶级明前九窖茉莉飘雪：
    萧玥珈从旁边多宝格里取出几碟小巧精致的宫廷点心（豌豆黄、栗子糕、芸豆卷）；
    王冰冰则快步端来一个热气腾腾、散发浓郁高丽参香气的青瓷燉盅，小心翼翼地放在李明博手边的小几上。
    “明博哥远道辛苦，请慢用。”
    三女齐声细语，动作轻盈利落。
    秦莞奉上茶杯，萧玥珈布好点心，王冰冰轻声提示参汤温度。
    完成这一切后，她们又如同来时的清风，对著李明博再次微微屈膝行礼，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屏风之后。
    过程流畅自然，行云流水，留下满室温香，证明她们非仆，而是內眷。
    通家之好！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狼狠砸在李明博的心上！
    瞬间衝散了他大半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与难以言喻的狐疑！
    在他数十年的商海浮沉与宦海生涯中，从未有合作方以如此“礼遇”一一深夜引见妻妾。
    虽未明言，但李明博何等人物，岂能看不出其中深浅？
    接待“兴师问罪”之客？
    这规格，超越了商业伙伴，几近於示诚的“兄弟结盟”！
    吴楚之是要表达“绝无二心”，还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烟雾弹？
    是要麻痹自己，还是..
    另有所图？
    他冰冷戒备的心臟，在这意想不到的暖流衝击下，剧烈地动摇了一瞬。
    暖厅內再次只剩下二人。
    顶级茉莉飘雪的清香在暖融空气中浮沉。
    李明博端起小巧如玉的茶杯，滚烫的杯壁烫著他的指尖，也让他混乱的心绪强行镇定下来。
    香气扑鼻，暖流入喉，醇厚回甘，短暂的舒適后，他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更深的锐利取代拋开场面上的一切！
    hy危在旦夕！
    他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坐正身体，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目光如最淬链过的合金刃，直刺吴楚之眼底最深处。
    声音低沉、沙哑，带著一丝长途奔波的疲惫，却字字千钧，不容置疑：
    “吴楚之！”
    他省去了所有客套前缀，直呼其名，更显事態严峻“时间紧迫，你我皆非优柔寡断之人，客套与虚礼就免了。
    我今日千里横飞，只为当面问清楚一件事！”
    李明博身体猛然前倾，强大的气场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艾比矣木和hy电子！告诉我，你到底一一要哪一家？！”
    他死死锁定吴楚之的瞳孔，声音低沉却如同闷雷在厅中滚过，“就在几个小时前，我接到了梦宪的卫星电话！
    他在办公室里痛哭失声！银行在疯狂抽贷催收！
    三桑的爪牙在暗中搅动风云！工会的愤怒如同火山隨时喷发！
    吴楚之！是你！亲手推迟了签约，抽掉了支撑hy的最后一根栋樑！
    我那兄弟郑梦宪，已被逼到绝境边缘！大厦將倾！而你—”
    李明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被背叛的痛切与质问，“你却转身去拥抱艾比矣木？！你让我李明博一一这个將他引荐给你、將他整个集团的命运託付於你的『保荐人”和『义兄”，顏面何存？！
    信誉何在？！
    你要我如何向梦宪交代？！
    如何向因併购案被牵动的无数利益相关方交代？！”
    这番质问掷地有声！
    混合著兄弟情义的道德捆绑和对失信的严正控诉！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明博死死盯著吴楚之，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要的不是场面话，是真相！
    是决定！
    但紧接著，李明博没有给吴楚之立刻回答的空间！
    在拋出沉重质问、施加巨大压力的同时，他祭出了准备已久、堪称杀手的王牌筹码！
    声音陡然转为低沉冷静，如同在崩塌的山体边缘拋出最后一条救命的钢索：
    “我知道的，吴楚之，”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理解”的缓和，“面对艾比矣木这样的巨无霸，任何决策都需要周详考量。
    hy电子此刻內忧外患，风雨飘摇，单独作为交易標的，其风险或许让你，甚至动摇信心——.—..
    这份疑虑，人之常情，我理解！”
    “因此，为表诚意，更为了夯实这场战略合作的基础，在此，我代表郑梦宪，郑重代表郑氏家族——”
    李明博在这里刻意停顿，声音加重，强调了“郑氏家族”的分量一一这是將个人保荐升级为家族意志背书！
    更透露出他此刻干预的深层权力和动机！
    “愿意额外附加一份足以证明我们诚意与联盟价值的厚礼！那就是—”
    他深吸一口气，清晰吐出那个名称：“hy集团旗下，成立仅八年、完全独立运营、资產结构优良、技术装备顶尖的hy商船股份公司（hyundai shipping &marine engineering，hsme）的全部股权！”
    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草案递了过去，李明博语速平缓却极具力量感，目光如x光般剖析著吴楚之的表情变化，“它並非hy集团辉煌时代遗留的传统包袱，更没有沾染我与老会长早期打天下的『歷史沉。
    它是一个纯粹的、现代化高起点打造的全新实体！”
    他瓣著手指，一项项展示其诱人价值，“核心船队规模：126艘世界领先级船舶！总载重吨达614万吨！
    涵盖大型散货船、巴拿马型货柜船、好望角型货柜船、vlcc超级油轮、lng运输船等高技术高附加值船型！
    其中超过100艘船龄低於6年！
    平均船龄不到4年！
    论船队结构年轻化、现代化水平，在全球主流航运巨头中名列前茅！
    比马士基、地中海航运那些庞然大物下的主力船队，平均年轻十岁不止！
    运营网络：成熟覆盖全球主干航线，尤其在北太平洋、北美西岸、东南亚到中东核心航线极具竞爭力！
    拥有一流的船员培训体系和船队维护保养机制！”
    李明博拋出一个最具诱惑力的点，“尤其是那12艘刚刚服役不久、採用全球最尖端a-b0x（作者杜撰，请勿深究，懂得也別说）膜式围护系统的第三代14万立方moss型lng运输船！
    代表著当下液化天然气海上运输的技术巔峰！
    它们本身就是流动的金矿和技术的图腾！
    这一切，打包价15亿美刀。”
    吴楚之闻言冷笑了一声，“呵呵！明博哥，如果我没记错，目前单载重吨造价（dwt）不过110
    美刀，614万dwt不过6.75亿美刀，你这打包价—真客气啊！”
    李明博观察著吴楚之眼神深处那细微的亮光（儘管吴楚之极力掩饰），嘴角勾起一丝洞察一切的弧度，將最沉重的砝码压上，“小吴总，我知道贵国正在举国之力实施『由造船大国向造船强国跃升”的战略计划。
    你们有『基建狂魔”的效率和成本优势，但——””
    李明博话锋陡然犀利，切入要害，“涉及超大型货柜船的设计核心如线型优化、抗风浪稳性、lng运输船那犹如精密心臟的殷瓦钢（invar）核心焊接技术与膜式围护系统（油轮的环保及安全余系统集成能力—
    这些真正卡脖子的核心技术与工程诀窍，绝非仅靠效率与成本就能攻克！
    这是需要时间沉淀和顶级运营数据支撑的硬骨头！
    全世界有几家能卖？”
    李明博自问自答，语气带著残酷的清醒，“而且，你们到哪儿去买？
    大毛二毛那里是没这项技术的。
    而其他国家，你们再多钱，也没用。
    即使你们愿意费十倍的金钱，谁会把真正压箱底的东西、能掐住全球能源贸易命脉的船舶製造王冠上的明珠轻易卖出？！”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而充满煽动性，如同精准投递的钻地炸弹，“但是！如果你们拿下这支年轻的hsme船队！
    它就像一座漂浮在各大洋上的尖端船舶技术『立体活体博物馆”！
    这支船队本身就运营著贵国正试图攻克的那些最前沿船型！
    它们带著最真实的海况数据、最细致的操作记录、最优化的航线模式、最及时的设备故障与维护反馈！
    这些都是顶级造船厂钱都买不到的、无与伦比的『实战资料库”！
    贵国以『消化、吸收、再创新”闻名世界的逆向工程能力，有了这些『会说话的铁疙瘩”日夜不停地產出的海量核心数据加持就像在攀登珠峰的途中获得了一架最先进的直升机！
    能精准避开所有前人摔死的陷阱，在你们本已巨大的成本效率优势之上，实现造船核心技术、
    工艺水平的爆发式、跨越式突破！
    这省去的试错成本、缩短的研发时间、抢占的国际市场份额—
    其价值之大，岂是区区一个hy电子可比？
    这难道不是对贵国產业升级、战略崛起的巨大贡献？
    15亿美刀贵？肯定是贵的，但里面的其他价值呢？”
    李明博將一个纯商业资產，无比精准地绑上了“国家战略、民族工业”的至高战车！
    这每一句话都像沉重的铁块，砸在吴楚之的心头。
    他脸上轻鬆的笑意早已隨著李明博的话语，彻底消失不见。
    吴楚之的身体向后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仿佛不堪重负。
    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温润的紫砂茶杯口沿上来回摩，眉头紧锁，陷入长考。
    15亿买船肯定是贵的，但李明博说的也確实是很有道理的。
    时间成本无价！
    有了这些船作为参考，他完全可以將前世华国新罗造船业长达十五年的大决战进程给压缩大半因为当初华国前期吃亏就吃亏在时间成本上！
    此时，吴楚之的眼神中再无半点戏謔，只有面对重大战略抉择时的凝重、压力以及被这阳谋精准將军后的浓浓无奈。
    厅內空气凝滯，只有碳炉旁铜壶里水將沸未沸的“咕嘟”声在迴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李明博端坐如松，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吴楚之的脸庞，捕捉著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换耐心是顶级猎手的基本素养。
    他知道，这份沉默正是思考的深度证明。
    过了足有三分钟，吴楚之才缓缓抬起头。
    目光复杂地迎上李明博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他的声音带著一丝被逼到角落的苦涩，甚至有点嘲讽，“所以—.明博哥—”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锐利，如同解剖刀，“你披星戴月而来，先以郑梦宪义兄身份痛陈利害，復以保荐人名义厉声质问我这个盟友的取捨，最后—”
    他目光扫过李明博面前那杯热气氮盒的茶和那份浓香扑鼻的参汤，落在对方坚毅而带著巨大压力的脸上，“最后，你祭出hsme这张皇牌！
    用郑家的名义背书！给它披上『助力华国民族工业腾飞』的圣光！
    然后告诉我，这不是选择题，是一份“附加了国家意志”、不容拒绝的捆绑大礼包？
    逼我在悬崖边上签署一份『不容反悔、更不容抽身』的生死契约？
    说到底，不就是你李明博一一以及你背后的郑梦宪和郑家一一对我的承诺，產生了根本性的怀疑？！
    你们怕我因艾比误木的诱惑而最终放弃hy电子，所以要用这份“国之大义』，把我、我的公司、甚至无形的『国家意志』”，牢牢绑在hy集团这艘即將沉没的破船上？！
    让你们在溺亡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面对这直指核心、犀利到近乎刺耳的控诉，李明博並未动怒，甚至没有急於辩解。
    他没有迴避“不信任”这个事实，反而以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直视著吴楚之的双眼：
    “小吴”
    李明博换了个更近距离、更带私人色彩的称呼，身体甚至微微放鬆地靠回了椅背，目光坦诚而深邃，“在商海沉浮几十年，我深知，信用重於生命，承诺贵若千金。
    尤其是你的承诺，价值连城。”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而带著沧桑，“但你也应该明白，信任需要时间的浇筑，就像钢铁需要淬链。
    而此刻，最残酷的现实是一一信任，恰恰是我们此刻最耗不起的奢侈品！”
    他的目光穿透吴楚之，仿佛看向窗外那片笼罩在新罗上空的、由金融恐慌与政治倾轧构成的巨大风暴，“你看看新罗！美元储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
    金融体系发出刺耳的警报！
    整个社会像一口被点著引信的巨型火药桶！
    在这种风暴的核心李明博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冰封的河面，寒冷而沉重，“郑梦宪一一那位曾经意气风发、承继了老会长梦想与光荣的顶级財阀会长不是坐在高高在上的总裁椅上，而是像一个被推到悬崖边缘的疯子，在绝望的钢丝上挣扎！
    而我李明博，为了那份几十年前对老会长立下的诺言，为了那份比血缘还要沉重的兄弟道义，同样被死死捆在这艘千疮百孔、正在下沉的巨轮上！
    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会长，我也不是什么保荐人，我们都是溺水者！
    溺水之人，理智早已被恐慌和求生欲撕碎！
    他看到眼前漂来什么，就会不顾一切地抓上去！
    一根浮木？
    一根稻草？
    哪怕是一把裹著剧毒的倒刺鱼鉤！
    管它会不会刺穿手掌！
    管它会不会最终把自己拖向更深的海底！
    他只知道抓住！才有那万分之一的生还可能！
    否则，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復！”
    李明博微微前倾，目光穿透距离，牢牢钉在吴楚之的脸上，声音带著一种歷经沧桑、洞悉人性后的悲愴坦承，“我把hsme拿出来，因为它是块硬邦邦、闪闪发光的金砖！
    是实打实的、能让贵国工业巨匠眼前一亮的『真傢伙”！
    它不是累赘！
    不是拉人下水的铅块！
    而是我愿意用来交换生机、表明我们结盟诚意的重量级砝码！
    也是唯一的砝码！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啥，hy半导体！
    小吴，不要小天下英雄！”
    吴楚之闻言耸了耸肩，“放心，我从来没小过您。hy半导体，不过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事。”
    被李明博拆穿心思，他一点儿也不羞耻、紧张乃至慌张。
    没必要。
    坐到这个位置上，其实很多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hy註定会被肢解。
    李明博要的是保住hy集团的最有价值的菁华部分，对於一些该捨弃的，他不会在意。
    而大家想要的，也正是李明博想要守护的。
    这是明牌。
    现在的情况，无非是李明博腾挪辗转之间，用一些不那么菁华的部分搭配著，在寻找最合適的交换者。
    资產的价值，不在於拥有者，而在於需求者。
    比如，hy商船，在李健熙眼里的价值，和在吴楚之眼里的价值就是完全不同的。
    拥有造船能力、在手订单数量世界第一的三桑重工的李健熙，视hy商船如履，但吴楚之就不一样了。
    他甚至都不敢拒绝这个条件。
    都不说国家意志会不会揍死他了，他自己都不会饶了自己。
    李明博深吸一口气，坦率得近乎残酷“把hy商船塞进併购框架里？是的！
    这既是向你和你的国家展现我们『孤注一掷”的决心！
    也是给摇摇欲坠的hy集团求活路，再加一道沉重的、足以压过风浪的『船锚级保险”！
    在命运的天平即將崩塌的最后关头，我和梦宪手中能动用的、所有能摆上檯面的、能证明价值的硬货”—
    只有它了！也唯有它了。”
    李明博將身体微微后仰，目光投向虚空，带著一丝被命运捉弄的苦笑，“你可以说这是我的阳谋，小吴。”
    吴楚之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赤裸裸的阳谋！”
    李明博双手一摊，“我看透了你们的渴望，看清了你们的短板，抓住你们国家崛起对核心能力、核心命脉资產的饥渴！
    这就是我要用的筹码，也是我们能亮出的底牌！”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深邃如夜海，“我相信你的能力，更敬服於贵国那种一旦选定目標就倾举国之力破局的魄力和眼光！
    用一份商业合同绑定一点小小的国家意志，换取对我们垂死挣扎中的『郑家號』航母一丝喘息和续命的可能？
    这算盘或许卑劣，但——”
    李明博直视著吴楚之的眼睛，带著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更是我们在滔天洪水面前，唯一能想到、能抓到的救命求生之道！
    郑家—需要一个强力的外援，需要一份超越个人承诺的重量级担保，来扛过这起因你推迟签约所引发的、瞬间加剧的信任海啸和挤兑风暴！”
    李明博的姿態放得很低，甚至带著悲情的味道。
    但他这番剖白，字字句句都如同千钧的重压，混合著国家大义、民族工业的宏伟敘事、企业存亡的现实压力、兄弟情义的情感绑架（哪怕明知有水分），以及那摆上檯面不容拒绝的“厚礼”（hsme），层层叠叠、严丝合缝地砸向吴楚之。
    这不是请求，是裹挟大势的挟持！
    一张无形的、粘稠的“生死契约”正悬浮在吴楚之的头顶！
    厅內的空气再次凝固，沉重的压力仿佛要將灯光都扭曲。
    炭炉的微光在李明博刚毅而带著疲惫沧桑的脸上跳跃。
    裊茶香中，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铁钎，穿透空间的隔阁，牢牢锁住吴楚之的表情。
    他在等待最终的判决一一接受这份“沉重的厚礼”和更沉重的捆绑，还是·拒绝，意味著彻底撕裂表面脆弱的同盟？
    吴楚之迎向那两道极具压迫力的目光，脸上那层被步步紧逼、层层包围的无奈与凝重，如同风暴中心的漩涡，急剧向內缩、沉淀。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化为一种如同深海般难测的复杂平静。
    他没有立刻回答是否接受hsme的捆绑，也未对李明博的“阳谋论”做出任何价值评判。
    他只是缓缓垂下了眼帘，目光仿佛穿透了昂贵的地毯，投落在手中那只温润的紫砂茶盏深处。
    李明博的內心，却在吴楚之垂眸的瞬间，掀起了汹涌的暗潮，hsme.....
    这在他心中绝非隨意丟出的筹码！
    它是hy集团在90年代后期金大中推动新產业布局浪潮下，由郑梦宪主导独立打造出来的“新王国”。
    虽掛著hy的牌子，却几乎完全割裂了李明博早年跟隨郑周永创建hy集团时在运输物流领域打下的根基！
    它象徵著郑周永晚年权力转移的挫败（无法完全掌控集团新动向），更代表著郑梦宪渴望摆脱父辈阴影的野心！
    李明博对这支船队有著复杂的感情。
    一方面，剥离它，就像割掉一块虽不属於旧核心但依旧强壮的“新肉”！
    毕竟是hy的血脉，那份对航运、对钢铁巨兽本能的关注和不舍，让他心臟微微抽搐。
    但另一方面，它又是最合適的筹码。
    价值巨大，却並非他李明博在集团辉煌期亲手缔造的嫡系部队！
    割捨它，虽然肉痛，却不会动摇他心理层面的根本支柱，更不会损害他未来可能的布局。
    更重要的是.
    李明博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郑梦宪性格优柔，缺乏郑周永那种在危局中力挽狂澜的铁腕和决绝！
    面对hy集团此刻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机，郑梦宪根本无法有效掌控hsme这样一支庞大而专业的战略级资產！
    一个大型集团，败中求活之际，要保留的，绝非那些看上去很美的东西，而是集团最核心最基础最忠诚的部分。
    hy商船虽好，但如果控制不住，只能捨弃。
    所以，与其在接下来的风雨飘摇中被各方虎视耽耽（尤其是三桑），最终被贱卖瓜分，不如现在就把它作为重磅砝码拋给吴楚之！
    既能换取眼下续命的时间窗口和资金回流，又能为郑家（或者说为郑梦宪的嫡系）保留象徵著未来的核心半导体板块。
    毕竟有吴楚之的联盟在，hy半导体足够养活自身。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用无法守护的“锦缎”去换守护“玉璧”的喘息机会！
    而在更深层次的谋划中，李明博內心也在冷笑：吴楚之啊吴楚之你的野心我岂能不知？
    hy商船...
    对你们华国国计民生发展至关重要的航运战略资產，加上它巨大的资本体量，又何尝不是一张无形的网可以锁死你的资金链！
    让你在吞下hy电子之后，再无余力对更核心的半导体业务发起任何凯！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
    茶壶嘴冒出的水汽越来越浓。
    李明博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臟沉稳有力的搏动声。
    他知道自己已亮出底牌，现在，就是等待吴楚之最终选择的时刻。
    就在这如同漫长等待般的几分钟死寂过后，吴楚之低垂的眼帘终於缓缓抬起。
    李明博瞳孔微缩！
    让他惊的是，吴楚之脸上方才那层层叠叠的被逼迫感、凝重感、沉思感，竞然如同幻象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异常灿烂、甚至带著点年轻人无拘无束、飞扬跳脱—.—
    乃至於几分促狭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拨云见日，瞬间驱散了笼罩在厅堂上的所有沉重阴霾！
    “明博哥”
    吴楚之的声音带著一种戏剧化转折的轻鬆感，身体微微前倾，像个迫不及待分享秘密的大男孩“你这一上来就给我甩个hy商船这么大的礼包，里面还夹著『为国为民』的顶级馅料，问我收不收—
    这道题，可比之前选a，艾比矣木，还是选b，hy电子，难度高了十倍不止啊！”
    他夸张地挠了挠头。
    然后，在李明博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吴楚之伸出修长的手指，带著明显的玩味和戏謔，直直指向刚刚三位佳人消失的屏风方向，“这感觉啊就像是你现在冷不丁问我：
    你觉得屏风后面你那三个老婆，谁最漂亮？
    喷喷喷·你让我怎么回答？
    我无论回答哪个，今晚我特么的都好日子过啊。”
    他两手一摊，一副“哎呀你这不是为难我嘛”的无辜表情。
    “嗡—！”
    李明博只觉得一股邪火“赠”地一下窜到了头顶！
    他那引以为傲的城府瞬间被这荒唐、轻挑到极点的比喻衝击得七零八落！
    都特么的火烧眉毛了！新罗那边可能下一秒就天崩地裂！
    你吴楚之还在这里嬉皮笑脸地跟我討论哪个女人漂亮？！
    李明博的手猛地握紧，指关节瞬间发白！
    他甚至感受到了肾上腺素的激流在衝击著血管壁！
    一种被当猴耍的暴怒如同熔岩，就要衝破喉咙喷涌而出！
    然而！
    就在那怒火即將吞噬理智、让他拍案而起的瞬间！
    一道如同撕裂混沌夜空的刺眼闪电，猛地劈开了李明博被愤怒和焦虑填满的思绪！
    那比喻—.·
    那笑容——
    那戏謔的动作—
    都不是无的放矢！
    三个女人？谁最漂亮？
    不！这不是选择题！
    这是一个暗示！一个赤裸裸的答案！
    这小王八续子有六个老婆！
    而且一个都捨不得！
    他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