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之夜（2）

    黑眼镜将她的手握住。车子缓慢地开始启动，因暂时没目的地，司机的速度很慢，有些迟疑。车窗降下，深夜的风携带沙砾的味道，这味道与半年前的夜晚相差无几。同样粗粝、咸湿。黑眼镜的手收紧，霍琼霎转头看他。
    风撩动她头发，黑眼镜并不看她，他在看窗外，同时把烟点上。他需要依靠这种方式来缓解此刻的疲惫。
    司机持续从后视镜看他，看霍琼霎。
    “你也抽。”黑眼镜道，“兄弟。”
    司机把广播打开，深夜没几个频道，一片雪花呲呲声。“行。”他说，“兄弟说话挺浪漫。”
    司机点上烟，另一只手调广播频道。
    黑眼镜转头，与霍琼霎对视。霍琼霎无法通过墨镜来直视他的眼睛，他眼里的情绪。而黑眼镜能够看见她眼中的情绪，这并不平等。但他想，也许此刻，他们想的是同一件事。
    往事历历在目，如在眼前，有些回忆必须依靠一个契机才会唤醒。霍琼霎的眼神有些直勾勾的，一动不动，她比以往要安静，也许是第三者在场，也许多出一双视线，一个听众。也许她陷入回忆。霍琼霎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没变。而今晚，她更接近他刚认识她时的模样。
    如何用语言描述呢？
    他记得她香气四溢的长发，鲜艳且饱满的嘴唇。
    他记得她吃惊的神情，动摇间，欲说还休的眼神。
    他忽然咳嗽了一声。
    “怎么了。”霍琼霎说，“烟呛到了？”
    黑眼镜边咳嗽，边笑。
    “不是。”他说。
    “今晚见到我太激动？”
    “那岂止是激动。”
    “……”霍琼霎盯着他，“你到底找我干嘛。”
    黑眼镜的手收紧，握了一下，松开。隔着裙子，他将手搭在她大腿上。与此同时他向她靠近，风里一股咸湿，血腥气若隐若现。
    “你觉得呢？”他问。
    他的手缓慢移动，很慢，迟缓地摸她大腿。这像是一个试探性动作，和他平常的行事作风区别颇大。街道昏暗，路灯闪烁，昏暗的光影在车内明明灭灭。霍琼霎安静着，没有动作，没有拒绝，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有呼吸开始紧张、局促。
    黑眼镜靠近她，他们的手臂接触。在深夜，就像是让一切顺理成章，让一些事轻而易举。他搂住霍琼霎的肩，她的身体紧绷了一下。黑眼镜低着头，几乎贴着她耳朵：“现在在想什么？能告诉我么。”
    他的声音在她耳朵滑动，接近气声。
    霍琼霎说：“和你想一样的事情。”
    “嗯，详细说说。”
    “为什么你不说？”
    “我想听你说。”
    “为什么？”霍琼霎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犹豫了。”
    为什么？
    因为语言有时对他来说太暴露。
    他抽了口烟，将她搂的更紧，她没挣扎。他不说话。霍琼霎忽然道：“你想上我？”
    他笑了笑：“暂时还不想。”
    “那你为什么摸我腿？”
    广播在放老歌，司机跟着哼。
    司机一会看路，一会看后视镜。后视镜中的两人搂在一起，声音压的很低，听不清楚。司机并不关心他们说什么。他只关心两件事，第一，客人要去哪。第二，他想多看看这个姑娘。
    “兄弟，”司机提醒，“你跟你女人亲热完了么？再过会开到廊坊了。”
    “开多久了？”
    “估计能有大半个小时。”
    “好，够了。”黑眼镜道，“可以停了。”
    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黑眼镜付钱，他们下车。
    不知是司机无意还是故意，这地方很偏，三更半夜路上非常冷清，没有任何人影。一个公共电话亭在路边，封闭式的，看起来已经荒废掉了。
    霍琼霎四处看了看，有种被绑架的错觉。刚要说话，黑眼镜忽然往她身上靠，身体的重量压过来，她踉跄一步，先扶住他，吃惊道，“你怎么了？”
    “……”黑眼镜闭眼，喘气。
    “你怎么了？”她重复道。
    这是一瞬间的脱力，可能有受伤原因。但还有一些其它原因。他的表情居然还是轻松的样子，在笑，说，没什么。
    “你被人砍了？”她问。
    黑眼镜的呼吸越来越重，他们一起往地上摔。
    霍琼霎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还有点懵，黑眼镜已经搂住她的肩。他粗重的呼吸靠近，血的味道逐渐清晰，像引诱。
    他越来越近，忽然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霍琼霎愣住，他微笑着，“在亲你之前，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