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无比自私混蛋中的混蛋

    江城的冬夜是湿冷的，唐素月双手撑靠在阳台的防护栏杆上，一只手夹着细烟，单薄的睡衣上只着一件灰色羊绒披风。
    香烟燃尽至一半，眺望江城夜景的唐素月却迟迟未把烟灰抖落。一阵寒风吹来，烟灰吹散，女人打了个寒颤思绪才慢慢拉回现实，把烟头按在了一旁的花盆里。
    在遇到何秋之后，唐素月已经许久未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深夜，望着夜景发愣。
    何秋带给她的不止有食欲还有睡眠和情绪。
    少女的感情是热烈的，浓厚的，有感染力的，她贪恋少女身上的活力。
    如果只是贪恋这份活人气息，唐素月就可以心安理得用利益来换取，让何秋留在自己身边。
    可，她喜欢上了何秋，不是披着阿绣皮套的何秋，是何秋本身。
    喜欢何秋喋喋不休地讲自身的小趣事，喜欢何秋总是露出马脚的小聪明，喜欢何秋带来的热闹。
    她不仅贪恋少女的美好，也开始欣赏何秋的聪明，心机与笨拙。
    所以唐素月害怕了，在看出何秋的感情里饱含真心的时候。
    以后怎么办？
    唐素月在享受少女纯真的感情同时一遍遍反问自己，何秋要是真的爱上了自己，以后怎么办？等自己死了怎么办？
    她们本该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她本该在看出何秋可能喜欢上自己的苗头时就该立即终止这份关系，唐素月反思自己。
    可她太自私了，太可恶了，好不容易的失而复得让她舍不得放手。
    所以，她询问何秋是否会对自己的肉体产生性欲，得到否定回答后，安心让自己享受幻想的性爱中。故意在性爱时主动提起阿绣坦白这场替身游戏，让选择权看似转到何秋手里，实则自己清楚地明白何秋肯定会继续这场游戏。
    直白地告诉何秋替身的身份，提醒何秋别对自己动真心地完成好这场交易。拿捏人性，推开责任，让自己没有心理负担。
    明明一切都在按她计划的进行，可她高估了何秋也高估了自己。
    何秋对陈林的刻意隐瞒，梧桐树下的十指相扣，女孩宁愿用左手吃饭都舍不得放开的手在明晃晃地告诉唐素月，何秋对她动了真情，在知道自己的是替身的前提下。
    她明明看透了何秋的心思，却还舍不得放开女孩的手，甚至不自觉地越握越紧。她现在做不到在察觉女孩情感变化时，再狠狠地甩上一巴掌。
    她做不到再把何秋流露出的感情当成假意，当成清醒。她欺骗不了自己了。
    直接终止？还是让女孩讨厌自己，恨自己，从根源切断了这份念想？唐素月选择了第二种。
    她得为女孩的未来考虑，不仅是生存上还有感情上。她希望何秋可以好好生活，正常生活，不要像自己一样沉浸在一份感情里变得麻木。
    何秋是灿烂的，五颜六色的，该配有更好的感情。而自己只是乘虚而入，当了所谓的救赎者。
    交易的开始因为何秋的困境沾沾自喜，事到如今唐素月只觉得自己是无比自私的混蛋中的混蛋。
    她知道的，她最开始就知道的，十八岁的何秋肯定会陷进去。她只是没想到这场由自己策划的替身游戏里自己也会深陷其中。
    来得及，幸好现在还来得及，唐素月宽慰自己，裹紧了披风朝屋内走去。
    房间内的何秋在睡梦中抽泣，身上的白裙被何秋脱下，扔在了地上，唐素月拿着湿毛巾帮女孩擦净泪痕，整理凌乱的发丝，穿上睡衣盖好被子。
    帮何秋整理好身体后，唐素月开了一盏床头灯，坐在床头，低头静静凝视女孩的睡颜，指腹轻轻抚摸女孩哭到泛红的脸颊。
    唐素月就这样坐着，坐到窗帘透进白光，拿起地上的裙子和衣柜里的另一条白裙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