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出现

    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
    可r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坏他的事？令时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r是基恩的人？然而之前却没有任何有关于r的踪迹，黑死病网站编码也并不是r的作风，完全能够确定r不会是黑死病的执行者。
    他思忖片刻的功夫，文鸢懂事地起身离席，留下餐桌上的两人。
    魏知珩用晚餐，慢条斯理用温毛巾净手，问他：“什么事。”
    眼见四周无人，时生才回神，小心翼翼开口：“黑死病的网站，出现了一点问题。”
    “什么情况？”魏知珩蹙眉，啪嗒一声，将毛巾用力扔在桌上。
    “我们或许出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他抬眸。
    时生坦诚，向他介绍起了r。
    两年前网站darkwa和bestgore上曾发起过一场神秘的赏金猎人的活动，招募全世界的能者黑客参加，不限渠道，不限身份，选出最优秀的三名赏金猎人，胜出者便能拿100万美金。而参赛的门槛设立也极高，需要攻克三个活动发起人设置的挑战程序才能拿到参赛资格。
    这是打响自己名号的最好机会，没人不想在招募榜上名扬天下，留下属于自己的名字。
    其中，就出现了r。
    这场活动，到了第三关便已经筛选掉百分之八十的人，连门都没进去。
    最终决胜负则是突破缜密的防火墙，悄无声息进入指定国家的机密网，不被该国家安全局所察觉，全身而退。
    按照成功率以及时间计算排出的前三名，第一名是r，他排在第二名，第三名是仅仅进退与他0.8秒之差的黑曼巴。
    r非但在最短时间内全身而退甩去所有警报追踪的防火墙程序，甚至有闲工夫埋了个雷，后续神不知鬼不觉触发了整个防火墙的警报程序，一时间，或丢失机密文件的传言闹得人心惶然。此次事件在国际公开新闻会上闹得沸沸扬扬，尤为恶劣，并且进行强烈的谴责和呼吁。而r的名号，在整个红黑客层也就此一战成名。
    其二便是前段时间闹得声势浩大的carbanak组织事件，该事件发起者或许其他人不知，但通过留下的虚拟代码，时生几乎可以确定，这其中r绝对功不可没。
    超40多个国家，100多家银行，几十亿美金在账户中不翼而飞。
    这是r的手笔，毫无疑问他的目标是冲击全球银行。
    不过，这层虚拟网中，r随心所欲惯了，曾放话不受雇于任何人，意味着出再高的价钱也没人请得动他。
    因此，r的身份也随之破朔迷离。有人说是服役于某个发达国家的顶层军方人员，也有人揣测他是个职业红客，众说纷纭，却始终没人成功揭开这层神秘面纱。
    时生直言：“倘若r横插一脚，事情就没那么好办了。”
    “你不是说他不受雇任何人？”魏知珩抬眉，“这是什么情况。”
    这….他确实不清楚。时生顿然：“不排除他改变主意的可能，毕竟没有人会觉得钱多是件坏事，但。”他将话锋一转，“黑死病能请出r做帮手，我们也并非一丝胜算都没有。”
    魏知珩让他不用顾虑，直说。
    时生笃定：“有个家伙也爱钱爱得要命，钱给足了，要他协助不是一件难事。”
    “就按你说的办。”魏知珩只给出一个条件，务必把事情办好，别让扔出去的钱打了水漂，否则唯他是问。
    “是。”时生低头，立下军令状。
    —
    下午，三江地下街外排满了车子，配枪的武装四处转悠，显得十分热闹。
    两辆黑色豪车停在出入口，缓缓倒车入库。吴子奇早等候多时，刚跟身边兄弟借火，立马踩灭烟头，带着四五个打手过来接人。
    保镖拉开车门，一双价值不菲的皮鞋迈下，身高腿长，往上，露出一张儒雅俊逸的脸，浑身透着贵气。
    跟随他身后的还有个高到胸口的女人，穿着高跟鞋，翠绿色鱼尾的束腰裙将身材衬得一览无余。
    众人齐齐致意，伸手往里面请。只见男人慢条斯理地将人的手搭在臂弯，随后才头也不回地进去。
    跟在身后的吴子奇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被时生嗤了声。吴子奇知道，那意思就是说他一脸没见过世面样呗。
    他奶奶个熊，就行别人高贵，他没见过世面了。
    时生根本懒得理他，吴子奇横了眼身边的保镖，一脸恶霸像，动辄发脾气叫这群人滚滚滚蛋，滚远点，将山上那套土匪流氓的架势摆得十足。
    手底下人一声不吭，没人理他，发完脾气又屁颠屁颠地跟进去。
    地下街道宽阔得可以用一座城来形容，建造在地面的破败建筑与底下完全是两个光景。一排排的灯光迷幻的纹身店，走不到尽头已经看见四五家酒吧和赌场，门口大把人守着，瞥见有人大张旗鼓进来了，还带着枪，都没敢围着讨论，一个个悻悻走回去。
    站在外围的一行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文鸢有些不适应，也不经意看他们。
    这里的人打扮十分开放，女孩儿们无一例外短裙吊带露大腿，男的搂着自己的女人抽烟谈笑嘻哈。也能瞧得出纹身店生意很好，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有张牙舞抓的刺青纹身。
    闻见空气中飘来的异味，文鸢蓦地转头，这才看见了一些幽暗灯光的房子里有人在聚众吸食毒品。味道就是从里面传来的。她无意识地贴紧魏知珩。
    吴子奇没跟上，带路进来的马仔是穆尔德的亲信。四五个人阵仗极大，拔枪让这群人赶紧滚回去干自己的事。
    到了门口，是个赌场。头顶的三江二字足以证明它是整个区域中最大也是建造最好的地方。更何况外头瞧着还像模像样，贴满了金箔纸，还没走进去就能感觉到灯光刺眼，金碧辉煌地。想来是穆尔德的老巢。
    排开的道，一路进入，大厅赌桌上有不少人看过来。文鸢听见他们在玩一种‘龙虎’的下注游戏，一群人在大厅十几桌的地方举着钞票大声喊着“龙虎！龙虎！”随后传来嘘声与怒吼。老虎机则一字排开在角落，再远一点就是德州扑克棋牌赌桌和骰桌，同样围着不少人，发牌的荷官几乎被人群吞没，看不见踪迹。
    “您叫我沙皮就行。”男人笑吟吟带着路，介绍赌场里的构造，前面就是贵宾区，“本来专门给您留的，八个包厢的贵宾区不接客。但是您没来，今天匆忙，客多，里头安静，最好的包厢留着了，您看哪里还有要安排的尽管吩咐就行。”
    突然，跨入贵宾区阶梯的一刹那，外厅的赌场响起男人愤怒的辱骂和女人惨叫声。
    原本热闹的赌厅瞬间安静下来，只见三个满脖子纹身的彪形大汉扯着一个瘦弱女人的长发从赌桌上拖下来，嘴里粹骂：“没钱还他妈来赌？欠多少钱了？你一天卖十个男人也好一百个男人也好，凑不够钱利息翻倍！再他妈还不上，拿你女儿出来替你卖！”
    “操！鸡婆，你他妈敢咬我？找死！”
    男人将咬住他手臂的人扯住后脑勺直直往赌桌上撞，嘭地一声，女人额头直流血，流了满脸，看着骇人极了。大汉却还没见消气，扯着她的身体就往大理石的地板上砸，恨不得当场把她砸死才甘心，看着手腕鲜血淋漓的伤疤，嘴里不停咒骂。
    真他妈找晦气，被这女人咬了一口还不知道会不会得艾滋病。
    此刻女人顾不得四周唾弃的目光，管不了什么丢人不丢人，只觉得脑袋眩晕。她尚且还保持一丝理智，从地上爬起来，去扯大汉的裤脚，去又被反一脚踹开。但她仍不放弃：“我会赢的….我真的会，再借我一点钱，我会还给你们的，我真的会还给你们的！你们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求你们放过她，她还小，还在上学啊。”
    沙皮不好意思地哎哟一声，说这真是个意外，怪他今天没负责好，坏了贵客的眼睛，等会就问责下去。
    “魏先生，我看，咱们还是先进去吧？不要脏了眼睛。”
    沙皮会来事，见他带着个漂亮女人还一脸宝贵的样子便忙借着由头把人往里面请。说别吓着这位小姐。
    魏知珩晾着沙皮，扯了扯身侧人的手，“戏看够了？”
    沙皮也诚恳地看向她，文鸢这才恍然回神。余光，三个大汉正要把她往门口拖，赌厅里这种事许是不少见，没一会儿便散场开始各玩各的，谁都没再注意这些动静。
    魏知珩也没说她这副表情有多蠢。这种情况，一边恳求一边却还不肯放弃赌钱，有个要赡养的女儿还跑出来瞎玩，这种赌徒不值得任何人同情，更何况还是个毒虫。不用想也知道活不了多久。可惜还剩个女儿留下来被人玩弄还债。
    文鸢点点头，她没有多管闲事的爱好，便跟着魏知珩继续朝着贵宾区去了。
    身后跟进来的吴子奇正心头不痛快，瞧见个脸朝上拖死猪一样拖出去的女人，一瞥，总觉得在哪见过。等把人叫停下来仔细看，还真叫他从那张血淋淋的脑袋看出个名堂来。
    操！他就说眼熟，合着就是在会所里那女人，叫什么阿香。骗钱就算了还他妈敢耍他，一声不吭跑了，简直奇耻大辱。该说是不是天意呢，吴子奇冷哼一声，兜兜转转又落到他手里。
    “死了？”吴子奇蹲下身又起来，用鞋尖踹了踹地上不省人事的人，这话不知在问谁。
    几个打手没摸准两人是不是认识，看态度又不像是情人，一时为难，不好说是谁动手打了人。吴子奇等得不耐烦，声音陡然拔高：“哑巴了？问你们他妈谁把人打成这样？打死了她怎么还我钱？操。”
    他不是搞慈善的，钱花出去得值，这女的一没睡上二来还把他耍了，这口气怎么都要讨回来。吴子奇越想越气，人死了他问谁讨债去？看着几人的目光也颇有种拿来撒气的意思，没控制住在山上的少爷脾气，一脚将离得最近的人踹倒在地。
    眼见满身健硕肌肉的汉子竟被他一脚踹在地上，其余几个人急忙低着头客客气气道歉，“吴先生，别动手，我们马上去找医生！”
    说着分出去一个跑出去，留下一个照看情况，顺便把这女人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吴子奇。
    听完，吴子奇更生气了。合着她嘴里没一句实话，什么狗屁20岁，什么没和男人上过床的雏儿，全他妈是骗人的。结婚就算了，女儿都他妈6岁。他没弄进去当然不知道她装模作样的秉性，演得还有模有样的，居然把他骗过去了。
    接下来吴子奇胸腔憋着一股火，恨不得立马拔枪杀了她。听来听去就是老公赌钱吸毒，没钱了叫她出来卖，结果自己还染上毒瘾，成了个毒蛆，也跟着赌钱结果利滚利还不起叫人从里面赶出来了。
    但现在不是个杀人的好时候，在穆尔德地盘上贸然见血，颇有些闹场的意思了。他暂时还不敢坏魏知珩的事。
    吴子奇掏了掏耳朵，嘲讽的语气：“说着还挺可怜。”
    可怜个屁！不值得一点同情。吴子奇伸出脚尖踹她肩膀，问她死了没死。
    嘈杂中，谁也没注意一个小小的身影闯入，找准时机，抱着吴子奇的小腿狠狠地咬了下去。吴子奇勃然大怒，疼得他还以为有条疯狗进来了，猛地把人往墙上一甩，只听见嘭地一声，女孩儿被甩到大理石墙壁上。
    她营养不良瘦弱的身躯像几天没吃饭，根本禁不起折腾。稚嫩的小脸此刻痛苦不堪，但依旧从嘴里冒出几个胆大包天的字：“不准欺负我妈妈！”
    说完忍着恐惧和痛意哭着爬向地上的母亲身边，张开了手臂。面对一群比她高不知道多少倍的大男人们，她丝毫不畏惧。像只小兽一般发出怒吼，试图将他们驱赶走。
    吴子奇皱起眉，单手把她拎起来，女孩儿在半空中扑腾。
    这女孩儿他刚才在门口等人的时候就坐在赌场外面儿的角落里，他没事做还叫她过来逗着玩儿，让她喊几声好听的就给点钱去买糖。
    刚才还甜甜叫他哥哥，这回就拿他当仇人下死口差点儿没把他肉咬下来一块。
    看了看大腿上隐隐渗血的伤口，牙尖嘴利地，吴子奇大骂她吃里扒外，当真是个不讲良心的东西。
    “谁欺负你妈妈？嗯？你妈妈骗了我的钱，你们一家子赌鬼要还钱知不知道？”他夸张吓唬着小孩儿，“不还钱把你们俩儿剁碎了喂狗吃！”
    女孩儿挣扎间，口袋里的几张钞票洋洋洒洒掉出来，地上的女人似乎听见女儿的呼救，睁开了眼，立马往吴子奇腿上扑去。
    男人嫌弃啧了声，骂几个打手长没长眼睛，一个两个过来，当他的大腿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抱上的？
    打手立马把阿香拉开，她顾不上痛得快昏死，一个劲儿磕头求他别伤害自己的女儿。
    这边闹哄哄，不远处，时生皱着眉过来。瞥见地上的情况，又见吴子奇气势汹汹的模样，冷声问：“不要闹事。”
    吴子奇也自知理亏，“没闹呢。”
    说罢拍拍手，把女孩儿扔在地上。恰巧诊所的医生被带过来，吴子奇吩咐了几句把人带下去治治，等着他处理。刚想叫时生进去，却见他步子不动，吴子奇纳闷，寻着他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正看着那俩母女，夸张地拍了拍他肩膀：“你该不会是喜欢奶孩子的吧？”
    时生没给他回答，吴子奇笑得更夸张了，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还真喜欢？时生兄弟，我看不出来，你还好这口，那女人都被打成这样，满脑袋血你都能看得上。”
    “闭嘴。”时生冷冷，“她怎么回事。”
    吴子奇被他盯得一个打怵，老老实实把刚才的事情交代出来，又问：“你还真喜欢她？那收了呗，有个小老婆不吃亏，那女的我见过，洗干净了还挺漂亮，买一送一还得个小的，多好？”
    “顺便替她把钱还了。”吴子奇搓了搓手指尖，示意他还钱。
    听完他的赘述，时生没多大反应。越过叽叽喳喳的吴子奇，他向还没走远的母女俩喊了声，小女孩儿躲在妈妈怀里，两人脸色还有未干的泪痕。望着同样冷着一张脸不好惹的时生，瑟瑟发抖。
    意外的是，时生没有真的为难她们，而是口头警告要是再踏入赌场就杀了她们一家。
    语气淡淡，却吓得两人抱在一起不敢说话。时生捡起地上散落的钞票，从口袋里摸出几张一起塞给她，阿香怔怔望着他，动作迟缓，不敢接。
    男人白净又漂亮的脸和她此刻的狼狈形成鲜明讽刺的对比，递过来的钱此刻却觉得烫手。明明她很缺钱，此刻却觉得羞愧到不敢接，直到时生毫不温柔地扯过她的手强行塞进去，阿香才回神。只是仓皇的目光依旧灼灼盯着他。
    这个男人说，钱本来就是她们的，拿去把债还上，以后别再进赌场。
    阿香愣愣地点头。
    时生低头，从她袖口漏出的手臂肌肤看见了青紫的针眼，蹙了下眉：“你还吸毒？”
    阿香被他的话打击到，抱着女儿不停后退。她不敢去看时生的眼睛，明明他们又没关系，她不需要心虚，但自尊心作祟，至少阿香现在不希望这个男人看穿自己的狼狈，知道她是个烂到骨子里的人。她不值得他的同情。
    女人头也没回，身后也不再有打手跟随，时生下了命令让她走，无人敢拦。
    看完戏，望着他背影，当滥好人上瘾，吴子奇都笑了。
    从认识他起，时生就是这样，任何事情都无法掀动他的情绪，总是一股淡淡的死人气，对什么都不上心。他倒是真好奇，什么事情才能叫他疯狂。
    时生再度恢复冷然，越过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