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他有点本事，但不多

    一番爭执，婶娘们终於让五个徒弟相信萧嵐是做了三桌菜招待完客人才躺平休息的。
    只是他们看萧嵐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可置信。
    外面那么乾净的两张桌子，你说是被客人吃过的？
    那盘子鋥光瓦亮的，你说被狗舔过才比较合理吧？
    客人得多饿才能吃光舔盘啊？
    算了，其实说来说去，他们怀疑的並不是萧嵐有没有做菜，而是萧嵐会不会炒菜。
    他们实在很难想像，萧嵐顶著一头爆炸黄毛和满脸钉子在厨房炒菜的样子。
    得亏不是夏天，不然黄毛袖子一擼，说不定还能露出半条臂。
    这形象，你能放心让他拿刀砍瓜切菜？他不拿刀砍人脑袋就不错了！
    五个人交换了个眼神，他们悄悄走到一旁咬耳朵：“婶娘们说他会炒菜，可我咋就这么不信呢？”
    “要不让他当著我们的面再炒个菜，我们试试他的手艺，看看他到底几斤几两。”
    “行，那就试试他。”
    商量完毕，几人回头看向萧嵐：“那个……你看咱们一大早出去採购，回来了这也没饭吃，要不你看著再炒点啥？”
    “行。”
    萧嵐意料之外的好说话，他把手机一放，大大方方地起身准备开干。
    他之前也不是故意偷懒，他是真以为属於自己炒菜的活儿已经干完了。
    剩下的就是婶娘们借电饭煲煮饭的事情，急也急不来。
    他著实是没想到菜会不够吃，毕竟下饭菜下饭菜，没有“饭”怎么“下菜”呢？
    一盆泡菜他们硬是空口吃到一粒不剩，口味挺重啊。
    算了，想想现在要做什么菜吧。
    萧嵐环顾一周，五个徒弟买回来很多食材，有萝卜有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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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萧嵐越看越觉得所有菜都像“葫芦”，做好了也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根本填不满大家胃里的无底洞。
    还是整点饱腹感强的东西吧。
    什么东西饱腹、消化慢又必须细嚼慢咽呢？
    萧嵐看向了玉米、青豆和胡萝卜。
    再一看，虾、鸡蛋、腊肠、香菇也在。
    就决定是你了，炒糯米饭！
    与普通炒饭需要用煮好的米饭做原材不同，糯米饭可以直接生炒或半炒半燜，只需要提前几个小时泡软就行。
    恰好明天正式宴席时要用糯米来做小吃，所以后厨提前浸泡好了糯米，现在这个软度正適合用来炒。
    吃过粽子的人都知道，糯米是很难消化的食物，饱腹感极强。
    由於它出色的黏性，要是把糯米炒得干一点，它就会变得很有嚼劲。
    这样正好，可以让人们吃饭的速度慢下来。
    如果有人猴急吃得太快，不小心把假牙黏下来，那就怪不得萧嵐了。
    萧嵐挽起袖子，露出两截白皙长臂，没有想像中的“左青龙、右白虎”，也没戴著大金表和大金戒指，看著就很乾净卫生。
    五个徒弟兼评委在一旁默默给萧嵐加了1分。
    隨即见他从盆里捞出泡发的干香菇，握拳一捏，水滴从修长的手指间溢出，淌过青筋凸起的手背。
    一看这手就很有劲，是抡大勺的手，再加1分。
    指甲修得很短，没有藏污纳垢，作为厨子更是加分中的加分。
    才刚开始，萧嵐就已经拿到了3分印象分，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因为满分是100。
    伴隨著萧嵐的动作，香菇独特的香气盈满整个厨房，好像一场盛大演出的开场。
    他利落地將香菇和胡萝卜切成丁，把它们和玉米青豆分开码放。
    再洗乾净几节农家腊肠，切成均匀的片状。
    刀落砧板发出清脆的“噠噠”声，每当声音停止，备菜盘上就会多出一种食材。
    赭色、橙色、黄色、绿色、红色，每一抹顏色都明艷夺目、热烈动人。
    萧嵐仿佛一位画家，將不同色彩的“顏料”整齐填入在白色的瓷盘里，等待涂抹上画布。
    锅中油热，薑片迅速下锅，发出阵阵滋滋的声音，辛辣的香气如同敲锣打鼓一般惹人注意。
    隨即出场的是切好的新鲜肉丝，它表演的节目是“大变活人”。
    粉色的鲜肉刚进锅里，盖子一盖一掀，前后不到三秒，它们已经换上了白色的舞裙。
    暗红色的腊肉不知何时也登上了舞台。
    一身红衣的腊肉与一袭白裙的鲜肉混合在一起，这口铁锅仿佛成了错位时空的虫洞，连接起了一段人生旅程的起点和终点。
    很快沿途的风景也如同回忆般接连浮现，绿的盎然，黄的烂漫，橙的暖软，红的炙热，最终压轴的是大地一样厚重的赭褐色。
    你以为这场演出已经结束，有始有终，一切达成圆满。
    画家却不满意这过於循规蹈矩的圆满，他的创意是天马行空的，是敢於推翻一切重新来过的。
    於是他將一整盆的“白顏料”，通通倒进黑色的“画布”。
    汹涌澎湃的白色掀起滔天巨浪，將一切冲得支离破碎，新的故事由它来书写。
    满锅乱琼碎玉，在高热之下逐渐变得透明，好似融化的雪。
    灶火映照著萧嵐专注的侧脸，锅中升腾的蒸汽带著腊味的醇厚、香菇的野趣以及糯米特有的甘甜，渐渐笼罩了他的全身。
    路过串门的狗闻得到却吃不到，急得它围著萧嵐乱转，狂舔萧嵐的脚。
    “我去！哪来的狗！走！走！走！走！走！”
    萧嵐被嚇得端著锅跳了起来，连声斥退，嚇退了狗，也嚇退了几乎贴到他身上的五人。
    不知不觉间，这五个徒弟居然围到了萧嵐身边，聚精会神地看著锅里的一切，看得目不转睛。
    陡然被骂醒，他们脸上无比羞恼和尷尬。
    可恶，他们之所以会看呆，才不是被黄毛的厨艺吸引，而是他们买的食材是顶级，隨便一炒都能香气扑鼻。
    一个锅里，又放鲜肉又放腊肠又放虾米，更別说还有玉米、香菇、青豆、胡萝卜，配菜这么丰富，谁来炒能不香啊？
    没错，他们承认黄毛切菜的动作还挺流畅，下菜也乾脆，但是看他炒菜的样子，炒工很一般嘛！
    瞧瞧，瞧瞧黄毛炒得多吃力，好像一头老黄牛在犁地，一看就是新手，扣50分！
    最终得分，负47分！
    萧嵐哪里知道身后这五人在心里暗暗给他评分，他要是知道，他得说竇娥都没他冤。
    没下糯米之前，他还是行云流水的。
    都怪这糯米饭太有黏性了，一下锅就把萧嵐精湛的炒菜技艺彻底封印了。
    他没法瀟洒地顛锅、旋锅，只能用铲子笨重地一铲子一铲子翻炒。
    炒糯米饭的过程中，萧嵐感觉自己不是厨师，是个搓澡师傅。
    他在那费劲巴拉、吭哧吭哧地翻炒，而糯米饭就像个大爷似的躺在那，等著萧嵐伺候。
    別说配合了，让它抬抬胳膊都费劲。
    好不容易搓完了背面，让它翻个身，它却一动不动，只发出均匀的呼嚕声。
    您猜怎么著？嘿，它睡著了！
    五位徒弟就是看到萧嵐炒糯米饭的动作，所以没感觉他厨艺有多好，只觉得他力气挺大。
    於是他们又聚在一起咬耳朵，小声嗶嗶：“我觉得他还是不大行，你瞧他慢得……”
    “我估计，他自己在家炒几个菜还可以，办大席的话，没有我们帮忙著实够呛。”
    “只能说他有点本事，但不多。大哥，这场大席的主心骨还得是你！”
    大徒弟面色凝重、深以为然地点头：“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