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登岛

    浩瀚的水域瀰漫著朦朧的水雾，一眼望不到尽头。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难以言喻的潮湿与腐败气息。
    这让常年生活在沙漠环境的张耀感觉非常不舒服，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他此刻正站在一座岛屿之上。
    这是李家修士修建的据点，岛屿镶嵌著不少一阶下品的银光石。
    柔和的光芒，將这座不大的岛屿照得通透。
    可一旦视线脱离岛屿的范围，即便以炼气修士的目力，也难以穿透那浓郁的黑暗与水雾。
    目之所及，不过百余丈，再远处便是沉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暗。
    张耀凝神望去，只能看到远处水面上有零零散散的光点，正缓缓向著他所在的岛屿匯聚。
    那是些结束了地渊探索的修士，驾驭著各式灵舟，返回这处唯一的据点进行修整。
    就在这时，一艘灵舟靠岸。
    两位修士吃力地搀扶著几名同伴走下灵舟。
    那几名修士气息萎靡，身上带著明显的伤痕。
    其中一人的伤势尤为触目惊心。
    他的整个下半身，竟已消失不见，伤口处用某种布料草草包裹，暗红的血跡浸透而出。
    此人面色惨白如纸，气息若有若无，显然受了致命重创。
    张耀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种伤势，即便侥倖活下来，恐怕道途也彻底断绝，再无寸进之可能。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储物袋，那里装著他几乎全部的身家换来的保命之物。
    忽然，张耀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他犯了一个有些尷尬的错误。
    他没有船。
    这个念头冒出来，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但细想之下，却又合情合理。
    一个在沙漠绿洲中长大的修士，生活轨跡几乎从未离开过黄沙与戈壁，谁能提前预料到，有朝一日需要乘船才能行动呢？
    更何况，寧渊坊市乃至流云宗西南角的大部分坊市，根本就没有贩卖灵舟的店铺。
    张耀很快调整了思绪。
    他想起了入口处那五十枚下品灵石的“买路钱”。
    李家修士连这点灵石都要赚取，自然不会放过灵舟这种在地渊秘境中堪称必需品的垄断生意。
    果然，稍一打听，张耀便在岛屿一角找到了专门贩卖灵舟的店铺。
    店铺不大，里面摆放著几艘样式简单的灵舟。
    “道友，这艘一阶下品灵舟，售价一百五十枚下品灵石。”
    店铺伙计面无表情地报出了价格。
    一百五十枚下品灵石。
    这几乎是一件普通一阶下品灵器价格的一倍半。
    张耀的眼角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
    他清点完身上的灵石，除去刚刚支付的五十枚入场费，再扣除这一百五十枚，就只剩下三十枚下品灵石了。
    但他没有犹豫，乾脆地支付了灵石。
    没有灵舟，在这地渊秘境中寸步难行，再贵也得买。
    拿到灵舟后，立刻有几名修士凑上前来，热情地邀请张耀组队同行。
    “道友看著面生，第一次来地渊吧？不如与我等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是啊道友，这地渊水域危机四伏，独自一人太过危险了。”
    张耀目光平静地扫过几人，他们的修为大多在炼气中期。
    他一一拱手回绝。
    “多谢诸位道友好意，在下习惯独来独往。”
    说完，他不再理会旁人各异的目光，將新买的一阶下品灵舟放入水中，注入灵力。
    义无反顾地独自一人，朝著岛屿外的黑暗驶去。
    ……
    灵舟破开平静的水面，留下一道淡淡的涟漪。
    隨著灵舟越驶越远，身后李家岛屿上银光石散发的光芒，也逐渐被浓郁的黑暗吞噬，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时间在枯燥的航行中悄然流逝。
    半个月后。
    张耀已经完全驶离了李家修士附赠玉简地图上所標註的区域。
    在他的四周，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广阔的未知水域。
    数百米之外，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黑暗，仿佛隱藏著无数未知的危险。
    水面平静得有些诡异，只有灵舟行驶时破开水浪的声音单调地迴响。
    潮湿阴冷的气息似乎更加浓郁了。
    好在灵舟之上自带了一个简易的指向罗盘，始终稳定地指向李家岛屿的方向，倒不必担心彻底迷失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水域中。
    这正是张耀所期望的。
    他很清楚，清玄茶、玉清灵蜜、天罡灵果这等能够改善资质、辅助清除丹毒的灵物，在被李家以及其他修士反覆探索过的地图区域內，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唯有深入这片未被探索的黑暗海域，才有一线机会。
    这半个月的航行，出乎意料的平静。
    除了偶尔能感受到水下有模糊的黑影掠过，他並未遭遇到任何妖兽的主动袭击。
    张耀暗自思忖，或许是因为距离李家岛屿还不算太过遥远的缘故。
    那些盘踞在地渊深处的妖兽族群，可能棲息在更深、更黑暗的水域之中。
    流影剑和万山盾环绕在张耀身边，他的神识也警惕地扫视著周围的黑暗，心中没有丝毫放鬆。
    又耗费了足足两天时间。
    张耀终於在神识边缘，捕捉到了一抹不同於水面的稳定轮廓。
    一座岛屿。
    张耀精神微振，小心翼翼地操控著灵舟，朝著那片轮廓靠近。
    隨著距离拉近，岛屿的模样逐渐清晰。
    它並不算大，轮廓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上面似乎覆盖著茂密的植被。
    没有犹豫，张耀將灵舟停靠在岛屿边缘一处相对平缓的岸边，收起灵舟，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脚踏实地的感觉，驱散了连日航行带来的些许漂浮感。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那股特有的潮湿腐败气息似乎更加浓重了。
    还没等他彻底放鬆下来，適应这岛屿的环境。
    “嘶——！”
    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骤然响起。
    一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从侧面茂密的怪异植被中猛地扑出，直取张耀的咽喉。
    那是一头长相极其怪异的野兽。
    它的体型不大，约莫猎犬大小，浑身覆盖著暗绿色的湿滑鳞片，没有眼睛，只有一张裂开到耳根的巨口，里面布满了细密尖锐的獠牙。
    四肢短小，却异常有力，弹跳速度惊人。
    张耀目光一凝，反应极快。
    他甚至没有动用【万山盾】。
    腰间【流影剑】瞬间出鞘，带起一道清冷的剑光。
    噗嗤！
    剑光精准地划过怪兽的脖颈。
    黑影在半空中僵直了一瞬，隨即无力地摔落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墨绿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散发出腥臭的气味。
    张耀眉头微皱，挥手散去剑上的血跡。
    这怪兽实力不强，只是凶悍些的普通野兽。
    但其外形之诡异，攻击之迅猛，还是让他心中警惕更甚。
    他开始仔细探索这座岛屿。
    岛上的植物，几乎没有一种是他认识的。
    大多呈现出一种扭曲、怪诞的姿態。
    有的树木枝干如同纠缠的毒蛇，向著黑暗的天穹伸展。
    有的藤蔓上生长著拳头大小、顏色暗沉的肉瘤状果实，散发著令人不適的气息。
    地面覆盖著厚厚的、如同苔蘚般滑腻的植被，踩上去软绵绵的，感觉很不好。
    整个岛屿都透著一股死寂与诡异。
    更让他感到烦躁的是。
    在他探索的过程中，时不时就会有各种长相奇特的普通野兽从暗处发动攻击。
    有浑身长满骨刺的爬行生物。
    有翅膀如同破烂皮革的飞行小兽。
    还有些乾脆就是一滩蠕动的、带著腐蚀性粘液的软泥怪。
    这些东西实力普遍不强，对拥有【万山盾】护体的张耀构不成太大威胁。
    但他需要时刻分心应对，不胜其烦。
    【流影剑】不断挥出，斩杀著这些悍不畏死的土著生物。
    张耀將整座岛屿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遍。
    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別说清玄茶、玉清灵蜜、天罡灵果这等珍稀灵物了。
    就连最普通的一阶下品灵药，他都没有找到一株。
    ……
    张耀站在岛屿的最高处，眺望著远方依旧沉沉的黑暗与水雾。
    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地渊秘境浩瀚无边，岛屿数量恐怕难以计数。
    但並非每一座岛屿都拥有灵脉。
    没有灵脉，自然就难以诞生灵药灵草。
    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要多久时间才能达到目的。
    不过……哪座岛屿有灵脉完全是概率问题。
    他无法掌控。
    但是，他可以想办法提升自己寻找和探索岛屿的效率。
    只要能在有限的时间內，探索足够多的岛屿。
    那么找到拥有灵脉、生长著灵物的岛屿的可能性，自然就会大大增加。
    如何才能更快地发现岛屿？
    张耀的目光在黑暗的水面上缓缓移动，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