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云昇与洞府

    玄火真人脸上笑意不减，带著张耀，一路朝著宗门深处行去。
    不多时，一座通体由整块灵玉雕琢而成的巍峨宫殿，出现在张耀眼前。
    宫殿之上，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
    “此为真传殿，乃是宗门核心弟子登记造册之地。”
    玄火真人解释了一句，便当先迈步走了进去。
    张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紧隨其后。
    大殿之內，空间开阔，光线明亮柔和。
    正中央，一位面容俊朗的青年修士，正伏在一张巨大的玉案后，似乎在整理著什么。
    他察觉到有人进来，抬起头，目光在玄火真人和张耀身上一扫。
    “玄火师兄。”
    青年修士起身，对著玄火真人拱了拱手。
    玄火真人笑著点头：“清河师弟，今日带我这劣徒前来，登记真传弟子身份。”
    那被称为清河的青年修士，目光再次落在张耀身上，这次带上了几分审视与善意。
    张耀正要上前行礼，口称前辈。
    清河修士却摆了摆手，笑道：“师弟不必多礼。你既已筑基，便与我等同辈，日后以师兄弟相称即可。”
    他语气温和，示意张耀莫要拘谨。
    张耀心中微动，从善如流，立刻拱手道：“见过清河师兄，弟子张耀，乃是玄火真人门下。”
    “张耀师弟。”
    清河修士微微頷首，隨即从玉案之上，取出一本厚重的金色玉册。
    玉册表面流淌著淡淡的灵光，显得神秘非凡。
    他翻开玉册，沾染上某种金色墨水，开始在玉册上书写。
    片刻后，他抬头道：“张师弟，將你的身份令牌与一缕神识印记留下。”
    张耀依言照做，取出原先的內门弟子令牌。
    清河修士接过令牌，又引导张耀留下神识印记，悉数录入玉册之中。
    隨著最后一笔落下，玉册之上，张耀的名字骤然绽放出一抹微弱却清晰的金色光华，隨即隱没。
    “好了。”
    清河修士合上玉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取出一枚崭新的令牌，递给张耀。
    这枚令牌通体呈淡金色，入手温润，其上雕刻著流云宗的標记，比之先前的內门弟子令牌，更显精致与尊贵。
    “这是你的真传弟子令牌，好生收著。”
    “多谢清河师兄。”
    张耀郑重接过。
    紧接著，清河修士又取出一套叠放整齐的法袍。
    法袍通体雪白，其上用金丝绣著繁复而精美的云纹，领口与袖口处，则点缀著淡金色的纹饰，触手柔滑。
    “此乃一阶上品【云纹法袍】，真传弟子標配，自带一定的防御与洁净效果。”
    张耀接过法袍，入手微沉。
    清河修士这时又开口道：“按照惯例，真传弟子皆有道號。张师弟可有心仪的字號？若无，宗门亦可代为擬定。”
    张耀沉吟片刻，他心中早已有所思量。
    “弟子斗胆，想取『云昇』二字为號。”
    “云昇？”
    清河修士重复了一遍，眼中露出一丝讚许。
    “云者，飘逸不定，却能聚散成势。昇者，旭日东升，意喻高远。”
    “好字號。”
    他提笔，在玉册之上，张耀的名字旁，添上了“云昇”二字。
    从此，流云宗真传弟子之中，多了一位云昇真人。
    登记事宜已毕。
    张耀怀揣著崭新的真传弟子令牌与那身雪白的云纹法袍，迈步走出了真传殿。
    此刻，正是清晨时分，不少外门弟子与內门弟子，或行色匆匆地赶往庶务堂，或三三两两地前往演法场。
    张耀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时，並未引起太多注意。
    然而，当他们看清张耀身上那袭雪白耀眼、金丝云纹流淌的法袍时。
    所有人的脚步，都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一名正低头疾走的外门弟子，险些撞到前方停下的人影，刚要开口抱怨，抬头间，却看到了张耀。
    他嘴巴微张，抱怨的话语尽数卡在了喉咙里。
    “真……真传师叔！”
    这声惊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周围的弟子们，无论是外门还是內门，目光齐刷刷地匯聚在张耀身上。
    一名內门弟子，原本还带著几分倨傲的神色，在看到张耀的瞬间，脸上的傲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他连忙躬身行礼。
    “弟子拜见师叔！”
    他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紧接著，此起彼伏的行礼声响起。
    “弟子拜见师叔！”
    山道之上，数十上百名弟子，无论修为高低，无论入门先后，此刻尽皆躬身垂首，对著张耀行以最恭敬的弟子礼。
    动作整齐划一，神態虔诚。
    张耀的脚步並未停下，他神色平静，目光淡然地从这些弟子身上扫过。
    他能感受到那些目光中蕴含的敬畏、羡慕，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这就是筑基期修士的威势。
    他微微頷首，算是回应了眾人的行礼。
    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刻意的停留。
    在眾人的注视下，渐渐远去，消失在山道的拐角。
    直到张耀的身影彻底不见。
    那些躬身行礼的弟子们，才缓缓直起身子。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未曾消散的震撼。
    “那位师叔……好年轻。”
    一名外门弟子忍不住低声感嘆。
    “我记得，他似乎是几年前才入门的，好像叫……张耀？”
    另一名消息灵通些的內门弟子，语气中带著不確定。
    “不足四年，便已筑基成功，成为真传弟子！”
    “嘶——这份天资，简直骇人听闻！”
    议论声，惊嘆声，在人群中逐渐瀰漫开来。
    而此刻的张耀，早已將身后的喧囂拋诸脑后。
    ……
    时隔四年，张耀再次踏入庶务堂时，心境已与先前截然不同。
    他此行的目的明確——更换洞府。
    按照流云宗的规矩，修士一旦成功筑基，宗门会为其免费提供一处二阶下品的洞府，並且可以无限期拥有。
    至於更高级別的二阶中品、上品，乃至传说中的三阶洞府，那就不是单凭身份就能获得的了。
    那些都需要宗门贡献点才能兑换。
    並且，只能用贡献点。
    这种制度，无疑是在变相地激励著那些真传弟子，让他们为宗门效力，去完成那些高难度、高回报的任务，从而赚取贡献点。
    张耀对此瞭然於胸，也颇为认同。
    庶务堂內依旧人来人往，喧囂嘈杂。
    他径直走向先前为他办理內门弟子手续的那个柜檯。
    那名炼气六层的外门弟子，正有些百无聊赖地整理著案牘。
    听到脚步声，习惯性地抬起头，脸上带著职业化的微笑。
    “师兄……”
    他的话音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那青年修士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附一般，死死地钉在了张耀身上那真传弟子法袍之上。
    隨即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木凳，发出一声刺耳的“哐当”声。
    但他对此恍若未闻，只是躬著身子，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弟…弟子，拜见师叔！”
    儘管眼前这位“师叔”的年纪，看起来比他还小上几岁。
    如果说，先前张耀作为內门弟子，他尚能以“师兄”相称，言语间还能带著几分同辈的隨意与亲近。
    那么此刻，当张耀以真传弟子的身份出现时。
    双方的地位，已是云泥之別。
    这种油然而生的疏离感与敬畏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
    青年修士此刻便是这般心境。
    他低垂著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自己有丝毫的怠慢，惹怒了眼前这位新晋的真传师叔。
    张耀將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並无波澜。
    修仙界本就如此，实力为尊，地位的转变带来的待遇差异，再正常不过。
    他平静开口：“我已筑基，前来更换洞府。”
    “是，是！师叔请隨我来！”
    青年修士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应声，手脚麻利地將倾倒的木凳扶正，然后引著张耀来到一旁专门处理真传弟子事务的区域。
    青年修士取出一枚幻阵地图，恭敬地递给张耀。
    “师叔，这片区域便是为真传弟子准备的二阶下品洞府。”
    “灵气浓度皆有保障，师叔可以自行挑选一处。”
    张耀接过玉简，神识探入其中。
    地图上，代表二阶下品洞府的光点数量，远比一阶上品洞府要稀疏得多，但也足有数千处之多。
    他略一扫过，依旧是遵循自己喜静的原则，目光落在几处周围环境清幽的洞府之上。
    最终，他选定了一处位於瀑布旁边，被茂密植被环绕的洞府。
    “便这间吧。”
    “好的，师叔，弟子这便为您登记。”
    青年修士连忙应下，手脚麻利地为张耀办理好了洞府的更换手续，並將一枚新的、材质更为上乘的洞府令牌交予张耀。
    张耀收起令牌，正欲转身离去。
    那青年修士却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脸颊涨红，声音带著一丝期盼与紧张，开口道：“师…师叔……”
    张耀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
    青年修士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一揖到底。
    “师叔，弟子……弟子名为赵通，如今已是炼气六层顶峰，不日便可尝试衝击炼气后期。”
    “弟子斗胆，恳请师叔……若弟子將来有幸晋升內门，可否……可否拜入师叔门下，侍奉左右？”
    他说完这番话，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低著头，不敢看张耀的反应。
    这番举动，倒是让张耀略感意外。
    他沉吟片刻。
    这赵通倒也算机灵，懂得抓住机会。
    若是寻常新晋筑基修士，或许会考虑收下一名看得顺眼的弟子，壮壮门面，日后也能多个跑腿之人。
    但张耀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他並非不近人情。
    只是他深知，自己此番筑基之后，首要之事便是返回家族，处理诸多事务，並为家族的未来发展谋划。
    这名外门弟子即便拜入自己门下。
    短时间內也根本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指点与照拂，反而会耽误了对方。
    更何况，他自己也是刚刚踏入筑基，对於后续的修行之路尚在摸索，哪有余力去教导他人。
    想到此处，张耀心中已有了决断。
    他语气平和地开口：“你很有上进心，这很好。”
    赵通闻言，心中一喜，头埋得更低，充满了期待。
    然而，张耀接下来的话，却如一盆冷水浇下。
    “只是，我刚刚筑基，自身修行尚有诸多不明之处，且近期另有要事处理，恐怕无暇分心教导弟子。”
    赵通的身子微微一颤，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几分，但依旧保持著躬身的姿势，没有言语。
    张耀看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若真能晋升內门，日后若有机缘，我倒是可以为你引荐一两位適合的师长。”
    这也算是他力所能及的一点善意了。
    赵通闻言，虽然心中难掩失落，但也知道强求不得。
    对方能说出这番话，已是看在他先前尽心办事的份上了。
    他直起身，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再次躬身行礼。
    “多谢师叔指点，弟子明白了。”
    “弟子恭送师叔。”
    张耀微微頷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庶务堂。
    望著张耀远去的背影，赵通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之色。
    有失落，有遗憾，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对更高境界的嚮往与渴望。
    “真传弟子……筑基期……”
    他喃喃自语，紧了紧拳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