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人心

    敖沧海见状，怒极反笑。
    “好！”
    “好一个玄尘剑主！”
    “早就听闻你剑道通玄，今日我便来领教！”
    话音未落，他猛然一拳轰出。
    吼！
    一条长达千丈的金色龙影，从他的拳锋中咆哮而出，张牙舞爪，搅动风云，令天地都为之变色。
    玄尘剑主神色不变。
    他並指成剑，对著那条咆哮而来的金色龙影，轻轻一划。
    一道朴实无华的剑气，迎了上去。
    龙影与剑气接触的剎那，两者交匯处的那片空间，出现了无声的湮灭，化作一片漆黑的虚无。
    下一瞬。
    九天之上，风云倒卷。
    两道身影已经消失在肉眼可见的范畴。
    但那恐怖的威压，却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高天之上，先是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
    紧接著，整片天空都暗了下来，大片的云层被染成了璀璨的金色。一只完全由灵气凝聚而成的龙爪，遮天蔽日，从云层中探出，朝著一个方向狠狠抓去。
    那不是术法，更像是天地权柄的具象化。
    地面上，碧水宫的寒月仙子，隔著面纱，声音里带著一丝凝重：“敖沧海动真格了，这是龙族的【掌中天地】。”
    她话音未落。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剑鸣，自九天之上传来。
    隨即，那遮天蔽日的金色龙爪，从正中心处，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笔直的黑线。
    黑线蔓延，龙爪从中断裂，化作漫天金色的光雨，洒落下来，却在半空中便被无形的剑意绞杀殆尽，没有一缕能落到地面。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玉宵道宗的秦忠明，看著天空，缓缓吐出四个字：“一剑破法。”
    这便是玄元道宗的剑术。
    不修万般术，只练一柄剑。
    一剑在手，可破万法。
    被五色光罩护在下方的张耀，心臟在胸膛里疯狂地跳动。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一种窥见大道的战慄。
    他死死地盯著天空。
    在他的神魂感知中，敖沧海的每一次出手，都让他想起自己的神通【山崩】。
    可他的【山崩】，仅仅是模仿山岳崩塌的“形”，是自身灵力的狂暴运用。
    而敖沧海，举手投足间，引动的是天地之“势”，是规则的共鸣，仿佛他就是这片天地的主宰。
    这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而玄尘剑主那看似朴实无华的一剑，更是让他想到了【碎星指】。
    他的指，是以力破巧，是能量的高度凝聚。
    而剑主的剑，是一种“理”的显化，它不是在对抗那股力量，而是在从根源上，斩断了对方术法成立的“道理”！
    霸道与锋锐。
    两种截然不同的道，在他眼前活生生地碰撞，演绎。
    这比任何传承玉简，任何闭关苦修，都来得更直观，更深刻！
    张耀只觉得脑海中轰然一声，无数过去对於力量运用，对於神通理解的滯涩之处，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就在这时，九天之上传来敖沧海压抑著无边怒火的咆哮。
    “玄尘！你非要鱼死网破不成！”
    回应他的，是更加凌厉，更加纯粹的一声剑鸣。
    呛！
    这一声剑鸣，仿佛斩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张耀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看见了。
    在那片混乱的能量风暴中心，一道横贯天地的剑光，骤然亮起。
    那一剑，仿佛成了天地的唯一。
    原来……剑，是这么用的。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玄尘剑主每一剑都直指敖沧海术法的核心，逼得他空有滔天法力，却处处受制。
    敖沧海久攻不下，渐渐落入了下风。
    “吼！”
    一声不甘的龙吟响彻天地。
    敖沧海身上金光爆闪，竟硬生生逼出一滴暗金色的血液。
    那滴血悬浮在他眉心，散发著古老而尊贵的气息。
    本命精血！
    他竟不惜损耗本源，也要强行提升战力。
    精血瞬间融入他的体內。
    轰！
    敖沧海的气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暴涨，身上的龙袍寸寸碎裂，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色龙鳞，额头两侧甚至有崢嶸的龙角虚影浮现。
    他的力量和速度，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死！”
    敖沧海一爪撕裂长空，带著撕碎一切的暴虐气息，瞬间出现在玄尘剑主面前。
    这一爪，撕裂了玄尘剑主的护体剑气！
    噗！
    一串血在高空绽放。
    玄尘剑主身形倒飞而出，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脸色变得苍白。
    地面上，人族修士们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然而，被击退的玄尘剑主，眼神却异常明亮，亮得惊人。
    “等的就是你动用本源！”
    他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放声大笑，笑声中气十足，穿透云霄。
    原来他一直在示敌以弱，为的就是逼迫敖沧海消耗本源。
    话音落下的瞬间，玄尘剑主的气势也变了。
    他双手在胸前合十，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一柄贯穿天地的巨剑虚影，在他的身后缓缓凝聚成形。
    那巨剑古朴无华，却仿佛承载了整个天地的重量。
    玄尘剑主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与那柄剑合二为一。
    他遥遥一指下方的敖沧海。
    “我有一剑，可斩山海！”
    那柄惊天巨剑，隨著他的动作，带著斩灭一切的气势，缓缓斩落。
    剑锋未至，剑意已临。
    敖沧海发现自己被锁定了。
    无论他逃向何方，无论他如何变幻，这一剑都將如影隨形，斩中他的本体。
    这是必杀的一剑。
    敖沧海那双威严的龙瞳之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他能接下吗？
    面对玄尘剑主的至强一剑，敖沧海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
    他拼尽全力，张口吐出一枚通体浑圆的金色龙珠，悬於头顶，垂下万道金光护住全身。
    同时，他身上龙鳞倒竖，施展出了龙族最强的防御神通。
    然而，在那柄斩灭万物的巨剑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剑光落下。
    敖沧海头顶的护体龙珠，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瞬间黯淡，被远远地弹飞出去。
    紧接著，剑光毫无阻碍地斩落。
    噗嗤！
    敖沧海身上的护体金光，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撕开。
    他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箏，从高空笔直坠落，在远处的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尘埃落定。
    敖沧海躺在巨坑底部，浑身是血，金色的龙鳞破碎不堪，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彻底失去了再战之力。
    天地间一片死寂。
    下一刻。
    “胜了！”
    “玄尘剑主胜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在场所有的人族修士，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那声音匯聚成一股洪流，衝散了龙威带来的压抑，衝散了劫后余生的恐惧。
    这一战，不仅保住了张耀，更是狠狠打击了龙族的囂张气焰，为人族挣回了天大的顏面。
    玄元道宗的声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几道流光从远处飞来，是另外几名龙族强者。
    他们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冲入巨坑之中，扶起重伤昏迷的敖沧海。
    其中一名龙族怨毒地看了一眼玄尘剑主，又將目光死死地烙印在张耀的脸上。
    “今日之辱，我龙族记下了！”
    说完，他们便化作流光，带著敖沧海，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危机解除。
    张耀走到玄尘剑主面前，深深一躬。
    “多谢剑主救命之恩。”
    玄尘剑主收敛了通天剑意，又恢復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他摇了摇头。
    “我救你，並非为你。”
    “而是为人族之心。”
    “今日若不救你，我人族在场的数万修士，人心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