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青玉灵藻

    笑声戛然而止，斗篷人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带著浓稠的杀意。
    “既然你急著找死，我便成全你！”
    他双手猛然抬起。
    呼——
    浓郁的黑气，从他宽大的斗篷下疯狂涌出，带著一股腐朽腥臭的气息。
    鬼气。
    阴冷的鬼气在他身前疯狂匯聚，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嘶鸣，凝聚成一只数丈大小，几近凝实的漆黑鬼爪。
    鬼爪之上，筋骨毕露。
    指甲漆黑如墨，一道道怨气凝成的黑丝繚绕其上，仿佛有无数痛苦的灵魂在其中挣扎。
    “这是你自找的，死吧！”
    斗篷人狞笑一声，手臂猛然向前一挥。
    那漆黑鬼爪，便带著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压，朝著张耀当头抓下。
    秦家眾人在这恐怖的威压下，浑身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秦山的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身形並不魁梧，却稳如泰山的“耀长老”身上。
    张耀看著那狰狞的鬼爪，神色没有一丝波澜。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多眨一下。
    只是微微张开了嘴。
    一道细如髮丝，近乎透明的银色电光，从他口中一闪而出。
    那凝聚了斗篷人全部力量，足以撕裂山石的狰狞鬼爪，在接触到那一道纤细银光的剎那，如同滚烫烙铁碰上了冰雪。
    黑气疯狂消融，瓦解。
    不过一息之间。
    那巨大的鬼爪，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彻底溃散，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雷霆之力，专克鬼道邪祟。
    那道银色电光余势不减，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直接洞穿了斗篷人仓促间撑起的护体灵光。
    斗篷人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
    他身上的灰色斗篷，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下，寸寸碎裂，化为飞灰。
    露出一张布满惊骇与绝望的苍白面孔。
    “噗——”
    他狂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狠狠击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轰然一声，撞碎了议事大厅厚重的红木大门，重重摔在外面的广场上，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一招。
    生死不知。
    王坤和王腾父子，彻底嚇傻了。
    他们看著外面广场上那个生死不明的斗篷人，再看看大厅內那个仿佛只是隨手弹走了一粒灰尘的青年，大脑一片空白。
    那可是筑基五层的高手。
    是他们王家倾尽所有，才请来的最大依仗。
    就这么……败了？
    而且败得如此乾脆，如此彻底。
    两人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扑通！”
    他们齐齐跪倒在地，衝著张耀的方向，开始疯狂地磕头。
    额头与坚硬的青石地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前辈饶命！”
    “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矿脉我们不要了！我们愿意赔偿！求前辈饶我们一条狗命！”
    哭喊声，求饶声，磕头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卑微与恐惧。
    然而，张耀看都未曾看他们一眼。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早已呆若木鸡的秦山身上，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脑子都转不过弯来的问题。
    “这片海域，除了挖矿，什么营生最赚钱？”
    秦山浑身一震，从巨大的衝击中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家父子在张耀那冰冷淡漠的注视下，灵魂都在颤抖。
    他们不敢有丝毫迟疑，爭先恐后地献上了家族一半的家產作为赔罪。
    甚至当场立下血誓，永生永世，王家之人绝不踏足黑礁岛海域半步。
    做完这一切，他们才连滚带爬地衝出大厅，架起广场上那个已经彻底废掉的斗篷人，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秦家。
    直到王家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压抑到极点的议事大厅內，才终於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欢。
    无数秦家子弟，喜极而泣，放声欢呼。
    秦山也终於从那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中挣脱出来，他看著张耀，眼神里的敬畏已经浓郁到了极点。
    这位耀长老，想的根本不是眼前的危机。
    他想的是更长远的事情。
    秦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翻腾的激动，恭敬地躬身。
    “回耀长老的话。”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还带著一丝轻微的颤抖。
    “挖矿，其实只是我们这些小家族餬口的手段。”
    “真正赚钱的营生，是经营『海中灵田』。”
    张耀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海中灵田。
    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秦山见张耀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精神一振，连忙解释。
    “所谓海中灵田，便是在灵气相对充裕的海底，布下聚灵阵法与防护阵法，隔绝大部分凶猛海兽，然后大规模地养殖灵物。”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片海域，主流的灵田產业有两种。”
    “其一，是养殖『青玉灵藻』。”
    “这种灵藻通体碧绿，是最普遍的食物，也是炼製一阶下品丹药行气丹的主药。”
    “海域面积广大，灵藻单株价值不高，但架不住量多！”
    “其二，是养殖『蓝鰭灵鱼』。”
    秦山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一丝嚮往。
    “这种灵鱼，巴掌大小，鱼鰭湛蓝，肉质鲜美，其中蕴含著极为精纯的水系灵力。”
    “若是能长期服用，对修炼水属性功法的修士大有裨益。”
    青玉灵藻，蓝鰭灵鱼。
    张耀的眼前，仿佛展开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秦山看到张耀陷入沉思，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只是……这海中灵田的投入极大，非一般家族能够承受。”
    “不仅需要精通阵法之人布置海底大阵，更要时时维护，防备海中妖兽的衝击，还有……”
    他声音低了下去。
    “防备其他势力的覬覦和偷窃。”
    “所以小家族一般都只能在岛上灵田中种植灵稻。”
    张耀听得极为认真。
    他平静的目光，重新落在秦山身上。
    “养殖的技术，从何而来？”
    秦山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具体，连忙回答。
    “一部分是各大家族自己摸索，另一部分，则是向那些大宗门，比如青灵道宗，大价钱购买。”
    张耀点了点头，又问。
    “风险如何？”
    “最大的风险，便是海底的妖兽潮，一旦防护阵法被衝破，便会血本无归。”
    秦山苦笑一声。
    “其次，便是人心。每年因为爭夺灵田，或是偷窃灵鱼灵藻而爆发的血战，不计其数。”
    张耀的指尖，在扶手上停下。
    “带我去看看。”
    秦山一愣。
    ……
    半个时辰后。
    一艘通体由黑木打造，长约十丈的灵舟，驶离了黑礁岛。
    船头，张耀负手而立，海风吹拂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秦山恭敬地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亲自掌舵。
    灵舟破开碧波，在海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浪痕。
    “耀长老，我们秦家实力微薄，无法像那些大家族一样，开闢出上百里的大型灵田。”
    秦山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惭愧。
    “前方不远处，只有一块我们早年开闢的，不足百亩的试验田。”
    “这些年疏於打理，已经有些荒废了。”
    张耀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他的目光，扫过一望无际的海面。
    灵舟又行驶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秦山將船速缓缓放慢。
    “耀长老，到了。”
    张耀顺著他的目光看去。
    海面上空空如也，只有几块黑色的礁石，在浪涛中时隱时现。
    看不出任何灵田的痕跡。
    秦山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龟甲阵盘，向其中注入灵力。
    嗡。
    阵盘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一道肉眼难辨的灵光，射入下方的海水中。
    前方的海面，水波荡漾，一个直径约三十丈的漩涡，缓缓成型。
    漩涡中心，海水向两侧排开，露出一条通往深海的幽蓝色阶梯。
    “耀长老，请。”
    秦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耀一步踏出，身形便落在了阶梯之上。
    一股柔和的力量將他包裹，隔绝了周围所有的海水。
    他顺著阶梯，一步步向下走去。
    光线隨著下潜，逐渐变得昏暗，周围是深邃的幽蓝，偶尔有几条色彩斑斕的小鱼，好奇地凑近光幕，又飞快地游开。
    当他走到阶梯的尽头，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光罩，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笼罩著海底的一片土地。
    光罩之外，是幽暗的海底世界，巨大的礁石与奇形怪状的珊瑚丛生。
    光罩之內，却是另一番天地。
    无数巴掌宽，数尺长的海藻，扎根於海底的泥沙之中。
    它们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碧玉色泽，隨著柔和的海流，轻轻摇曳。
    每一株灵藻的顶端，都散发著淡淡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光晕。
    成百上千株青玉灵藻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小小的，会发光的海底森林。
    虽然只有不足百亩，但眼前这片景象，依旧带来了一种独特的震撼。
    张耀的瞳孔中，倒映著那片摇曳的碧绿。
    他不是在欣赏风景。
    他的神识，早已铺天盖地般散开，分析著每一株灵藻蕴含的灵气，评估著这片灵田的价值。
    在他的感知中，每一株摇曳的青玉灵藻，都不仅仅是植物。
    它们是一枚枚正在缓慢凝聚天地灵气的，活著的下品灵石。
    百亩地，便有近百万株。
    那若是千亩，甚至万亩呢？
    那將是何等恐怖的一笔財富。
    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张耀的呼吸，有了一瞬间的停滯。
    他来自极西之地。
    而在这无边海，仅仅是內海边缘的一个不起眼角落，便有著如此匪夷所思的生財之道。
    这片大海，远比他想像的，要更加富饶。
    或许以后有机会，可以將家族分支迁来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