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念恩

    张耀沉默了许久。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对著张崇山微微躬身。
    “族长，家族之事，我已知晓。”
    “我想去见一位族人。”
    张崇山从沉思中回过神，点了点头。
    “去吧。”
    “你离家多年，是该多走动走动。”
    门外，夕阳的余暉將整个红岩绿洲染上了一层金色。
    张耀的脚步没有停顿。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
    一个扎著羊角辫，眼神有些怯懦，却又带著一丝倔强的小女孩。
    张念恩。
    当年，正是他发现了这个五灵根的小女孩。
    而她，也在无意之中，为他寻来了《万雷炼体诀》的后续功法。
    这份因果，他始终记在心里。
    很快，一座毫不起眼的洞府出现在眼前。
    张耀站在门前，没有用神识去探查。
    他抬起手，轻轻叩响了石门。
    咚。
    咚。
    咚。
    过了许久，石门內才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伴隨著一阵沉闷的摩擦声，石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张苍老的脸，从门后探了出来。
    那张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两鬢斑白，眼神浑浊，充满了岁月留下的疲惫与沧桑。
    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和衰败的气息，从门缝里飘出。
    她看到门口站著一个身穿青色法袍，面容年轻，气息渊渟岳峙的男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请问……找谁？”
    她的声音，沙哑而无力，如同风中残烛。
    张耀看著这张脸，与记忆中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完全无法重叠。
    四十多年。
    对於凡人而言，是一生。
    对於五灵根的修士而言，同样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念恩。”
    张耀轻声开口。
    听到这个称呼，老妇人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张耀的脸，似乎想从这年轻的面容上，找出一些熟悉的痕跡。
    “你……你是……”
    她的嘴唇哆嗦著，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是张耀。”
    轰。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尘封多年的记忆。
    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族兄。
    “耀……耀哥？”
    张念恩的声音，带著哭腔。
    她眼中的浑浊瞬间被泪水衝散，整个人激动得无法自已。
    她想要下跪行礼，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
    “进去说吧。”
    张耀的声音依旧温和。
    他走进洞府。
    里面的陈设，简单到了极点。
    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几个蒲团，再无他物。
    空气中，那股衰败的暮气，更加浓郁。
    张念恩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看著依旧年轻如昔的张耀，再看看自己苍老的手，眼中的羡慕与敬畏，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就是仙与凡的区別。
    哪怕她拥有灵根，可链气六层的修为，依旧无法抵挡岁月的侵蚀。
    张耀没有多说什么。
    他翻手取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
    “吃了它。”
    张念恩下意识地接过玉瓶，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
    瓶中，躺著一枚龙眼大小，通体粉润，表面有著天然丹纹的灵丹。
    “可此丹以延寿四十年。”
    张耀平静地说道。
    张念恩握著玉瓶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延寿四十年的丹药。
    其价值，根本不是她一个链气期修士能够想像的。
    “耀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连忙將玉瓶推了回来，脸上写满了惶恐。
    张耀没有去接。
    他的目光，落在张念恩身上。
    “当年，若没有你找到的功法线索，便没有今日的我。”
    “这份因果，必须要还。”
    “吃下它，这是你应得的。”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张念恩看著他坚定的眼神，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不再推辞，颤抖著手，將那枚延寿丹倒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的生命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肉眼可见的。
    她满头的白髮，从髮根处开始，迅速转为青黑色。
    脸上的皱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皮肤重新变得光滑，恢復了弹性。
    佝僂的腰背，缓缓挺直。
    浑浊的眼眸，再次变得清澈明亮。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就变回了一个三十许的貌美女子。
    她低头看著自己那双恢復了光洁的双手，感受著体內那股失落已久的澎湃生机，泪如雨下。
    张耀静静地看著她，等她平復心情。
    “这只是其一。”
    张念恩闻言，身体微微一僵，脸上的泪痕还未乾透，眼中已经充满了疑惑。
    张耀没有立刻解释。
    他的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温和地笼罩了张念恩的身体，仔细探查著她体內的每一寸经脉。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神识。
    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皱起。
    张念恩的经脉中，早已被丹毒堵塞得七七八八，灵力运转晦涩不堪。”
    经脉被丹毒堵塞，对於一个修士而言，几乎等同於仙路断绝。
    张耀伸出一根手指。
    指尖之上，一缕细如髮丝的紫色电弧，凭空跃动而出，发出滋滋的轻响。
    “盘膝坐好，收敛心神。”
    “过程会有些痛苦，忍过去。”
    张念恩看著那缕紫色电弧，心中生出一股本能的畏惧，但对张耀的信任，让她没有丝毫犹豫。
    她立刻在石床上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
    张耀屈指一弹。
    那缕紫色电弧，瞬间没入张念恩的后心。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从张念恩的口中发出。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仿佛要將她的经脉寸寸撕裂，瞬间传遍全身。
    无数细小的电蛇，在她体內疯狂窜动，蛮横地冲刷著那些堵塞的经脉。
    每一寸经脉，每一寸血肉，都在这股霸道的力量下剧烈颤抖。
    张念恩牙关死死咬住。
    但她牢记著张耀的嘱咐，拼尽全力，守住最后一丝清明，没有去抵抗那股力量。
    丝丝缕缕的黑色杂质，带著一股腥臭的气味，从她的毛孔中不断排出。
    她的皮肤表面，很快就覆盖了一层黏腻的黑色污垢。
    张耀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指尖不断弹出一缕缕恰到好处的雷霆之力，精准地控制著洗髓伐脉的整个过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当最后一缕黑色杂质被逼出体外，张念恩体內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与轻盈。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韧，宽阔。
    灵力在其中奔腾流淌，再无一丝一毫的阻碍。
    那种感觉，畅快淋漓。
    张念恩缓缓睁开眼，低头看著自己身上那层污垢，眼中没有丝毫嫌恶，反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站起身，对著张耀，深深地拜了下去。
    “念恩，谢耀哥再造之恩！”
    这一次，张耀没有阻止她。
    他受了这一礼。
    “去清理一下吧。”
    片刻后，当换了一身乾净衣衫的张念恩重新走出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只是恢復了青春的容貌，那么现在，她身上那股暮气被彻底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焕然一新的勃勃生机。
    张耀点了点头。
    他手腕一翻。
    一尊青色巨狼傀儡，凭空出现在洞府的地面上。
    “这尊青狼傀儡，足以媲美链气九层修士，你炼化之后，用以防身。”
    张念恩刚想开口拒绝。
    张耀已经將一枚家族身份令牌，递到了她的面前。
    “你的贡献点，我已经划拨了五万给你。”
    “经脉重塑，正是你奋起直追的最好时机。”
    “去兑换你需要的丹药。”
    “这一次，不必再有丹毒的顾虑。”
    五万贡献点！
    张念恩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她看著张耀，嘴唇颤抖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语，在这份恩情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对於张耀而言，这是自然而然的决定。
    毕竟他已经在张念恩身上费了一枚延寿丹，那区区5万贡献点以及青狼傀儡，就根本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