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饲妖

    周林不为所动，只是缓缓抬头安静地看著郭志，什么话也没说。
    郭志脸上戏謔的笑容消失，他慢悠悠地踱步到堆满杂物的案板边，在几本落满灰尘的兵书和帐册底下，翻找摸索了一阵，终於抽出了一张被揉搓得捲曲破烂的桑皮纸。
    他“啪”地一声將这破纸拍在周林面前的矮桌上。
    他刚要伸手去取，郭志那只粗壮的手掌已经重重按在了纸张中央。
    “不够。”郭志的声音带著寒意：“这玩意儿是另外的价钱，你那点可怜的打点，连张厕纸都买不来。”
    周林心知郭志绝非善类，这早是预料之中的刁难。
    他没有犹豫，从怀里摸出那枚已经捂得温热的银锭子拋给对方，郭志嘴角一撇，抬手轻鬆接住，掂量了一下，入手的分量让他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然而，那只按在纸张上的手却纹丝未动。
    “郭营长，”周林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够。”郭志忽然咧嘴一笑，带著赤裸裸的戏謔和凶狠。
    “那我不要了。”周林斩钉截铁，立刻伸手去夺郭志掌中的银锭。
    沉重的巨力入手，郭志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他急忙握住银锭和纸张后退了两步。
    声音拔高，带著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这玩意儿，可不是你想买就得买，不想买就能拍拍屁股走人的便宜货。
    三十两，不二价！今天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哼！”他迅速寻来笔墨，动作麻利地在另一张皱巴巴的空白麻纸上唰唰写了起来。
    『周林欠郭志纹银三十两，若无力偿还，则自愿卖身於郭志为奴，；若周林不幸身亡，则此债务由其家人代为偿还。』
    他自然是不愿意惹祸上身的，但现在的情况，似乎也没有了其他选择。
    而且周林从来没有想过要清还，谁知道这个郭志会不会忽然“意外”身亡呢？
    郭志从周林手中接过已经签名画押的欠条，露出狡黠的笑容，隨后把那皱巴巴的纸张塞到了后者的手中，如同驱赶苍蝇驱赶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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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之前，还不忘戏謔地调侃周林不要死的太快了。
    ......
    “《血獠步》，先天武学......”周林看著纸张的介绍，目光凝固在这四个字上，这似乎是某种武学等级的划分
    但是除了寥寥的几句话以及简单得可怕的几个图案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他有些担心面板能否顺利录进去。
    看了眼面板。
    【武学】
    血獠步（未入门）
    【天赋薪火】5/100
    成了！
    虽然还是未入门状態，但至少它被面板识別並成功收录了。
    接下来的只需要积攒天赋薪火即可。
    ......
    镇妖营的自训生活非常枯燥，所有新丁严格禁止离开营区半步，吃喝拉撒全都在这几排散发著汗臭的营房里。
    眾人为了活命，只能玩了命的修炼。
    但......
    没有贴身指导和体系的功法传授，怎么可能这么快入门，更多做的是无用功和心理安慰罢了。
    周林自然也不会閒著，一有空閒他就避开人群，在角落里揣摩那张破纸上寥寥几个图案的姿势。
    “我果然不是什么天才。”他对如何修炼血獠步没有一点底气。
    只是奇怪，连续两天夜里，营房之中都有人夜晚被喊出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眾人虽然也好奇，但並不担心。
    要说整个青石镇哪里最危险或许有爭论，但要说哪里最安全，那毫无疑问就是有镇妖將和诸多高手坐镇的镇妖营了。
    ......
    摇曳的烛火，在封闭的內室里投下晃动不安的影子。
    郭志此刻正微微弓著腰，脸上挤著近乎諂媚的笑容，姿態放得很低，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
    但真正引人注目的，是他对面坐著的那个庞然大物的男人。
    男人带著斗笠，看不出具体的面貌，只是体型如同一座铁塔，足足有四五个郭志那般大，若说他是一座肉山也一点不为过。
    身上披著的好像也不是正经衣裳，只是用几张被胡乱盖在上面，油腻的肌肤上沾著泥巴污渍，一股寻常人难以忍受的味道传来，只要稍微吸收一点，就能让人將隔夜饭菜呕吐出来。
    “三爷，这次怎么来的这么著急啊，和我们约定好的时间不一致啊。”郭志识趣地给眼前的这位三爷倒上一杯茶，笑脸相待。
    “郭志，这次的点心准备好了吗？我等不及了。”那肉山一样的男人发出沙哑的声音。
    “这是自然，前几天收到三爷要来的消息，我就开始准备了。”郭志仍旧笑著，用下巴指了指身前两个瘦弱，此时已经被嚇得面无血色的男人，不就是失踪的那两个人么，他说道：“三爷是要现在享用，还是......”
    肉山男人抖落斗笠，露出斗笠上一颗巨大无比的猪头，两颗锋利硕大的白色獠牙犹如弯刀般向上高高耸起，脑袋上长满了黑色的如钢针一样的绒毛，腥臭粘稠的唾液如瀑布一样从嘴角流淌下来。
    他废话不多说，直接扑了上去，大快朵颐起来，房间內尖叫声不断，但很快又安静下来，只剩下咀嚼血肉和啃噬骨头的声音。
    腥血四溅，染红了地板。
    吃完后，猪三爷仍旧觉得有些不过癮，看向郭志。
    “猪三爷可不要打我的主意呀，我能派上用场，若是你吃了我......”郭志真的怕了，他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直到对方收起那目光才稍微安心一点，心里却是暗骂一声畜生就是畜生。
    “放心，在你还有利用价值之前，我自然不会对你下手，但是人参你准备好了？”
    “自然是准备好了，不仅我这边营房已经安排妥当，其余的营房也都准备完成，几天之后自然可以送人参上门。”郭志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脸色一下子严肃了不少。
    “只是......只是猪三爷你答应我们的......”他时不时瞄一眼对方。
    “放心，在那些鸟人离开之前，我们自然会收敛一些，只要你们別惹得我们不高兴，人参不断即可。”猪三爷继续舔舐著嘴唇：“但这可要看你们的人参能维持多久吃食，我和我家的幼崽们可饿不得。”
    说罢，他起身戴好斗笠，拍拍屁股走人。
    等到猪三爷完全消失，郭志脸色阴沉，招呼人过来清扫现场，然后进入內堂，內堂里面，坐著个五十多岁，头髮白的中年人。
    中年人气势非凡，不怒自威，身上似乎带了些许若隱若现的煞气，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劲衣，衣服上刺绣的赫然是一条巨大长满青色鳞片的蟒蛇，张开血盆大嘴，赫然是陈平口中所说的蛇蟒！
    “柯大人，那妖魔已经送走了。”郭志抱拳行礼。
    男人叫做柯正豪，是青石镇镇妖营的总营长，也是唯一一个镇妖將，武学修为已经臻至先天，说是最强战力也不为过。
    柯正豪眼睛微闭，缓缓点头：“巡察使即將到来，事情不可出错，一切都要安排妥当。”
    “郭志，你是能干活的，等巡察使离开后，我自然会向上级推荐你，保荐你做副总营长。”
    郭志脸色一喜。
    “对了，那些人参没有问题吧，要检查清楚，可不要出现人参伤人的事情。”柯正豪嘱咐一句。
    “大人放心，五天时间那些人参能干什么，唯一有些变数的就是那个陈平，但镇妖刀法也不过入门而已，到时候我自然会牵制住他。”
    郭志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信心十足，但有那么一剎那，脑海中浮现出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人影，隨后便摇摇头驱散画面。
    ......
    夜，深沉。
    也许是晚饭喝了太多稀粥，周林毫无睡意，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半晌，最终还是决定起身。
    他悄悄摸下床，披上外衣，解决內急后，便在院子里面无聊游走，顺便参悟血獠步的修炼法门。
    空旷的营院异常寂静，月光还算明亮，白日里人声鼎沸的训练场此刻空无一人，只有营寨四周岗楼上影影绰绰的哨兵火炬在风中摇曳。
    只是剎那之间，他眉头一皱，空气之中传来异常难闻的腥骚味。
    “呵呵呵呵……正觉得今晚的点心不太够塞牙缝，肚子还咕咕叫呢，想不到竟还有一条肥美的人参自个儿溜达出来了！”粗壮沙哑的声音从周林背后不远处传来：“先啃一条野山参尝尝鲜又怎么了？反正迟早都是我的。”
    循声望去，那是一座几乎称得上夸张的肉山，走起路来满身的肥肉一颤一颤，地面传来震动感，这味道周林很熟悉，不就是那一头被自己猎杀的猪妖吗？
    怎么？
    镇妖营里面还养了猪？
    饿了。
    杀猪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