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夜幕下

    安森並没有急著和白羽沟通，他见到哈基姆对著王子躬身行礼后转身离去，露台边的阿拉丁脸上仍带著未消的慍怒，显然刚才的交谈並不愉快。
    阿拉丁深吸了几口气，平復情绪，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袍，重新走回喧囂渐退的大厅。
    王子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甜品桌方向，却见纳希德公主与那位龙夏皇子依然站在那里，似乎相谈甚洽。
    这一幕让他本就因宰相不愉快沟通而糟糕的心情更添了几分泄气与酸涩。他忽然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华丽的大厅多待。
    然而出於礼貌，阿拉丁还是对著两人走过来道別。
    “公主殿下，安森殿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请原谅我的失陪，我有些累了，想先行回去休息。”
    安森和纳希德公主都礼貌地向他回礼道別。
    “当然，愿您有个好梦，卡里姆王子。”安森微笑道。
    纳希德公主也頷首致意，出於礼节补充了一句：“感谢您今晚的到来，王子的舞姿令人印象深刻，希望將来还有机会欣赏到如此精彩的表演。”
    这句客套的讚赏，瞬间將阿拉丁心头的阴霾驱散了大半。他原本的沮丧被一股新的决心取代——他一定要好好学舞，下次跳得更好！
    带著这份重新鼓起的勇气，再次向两人行礼后，王子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阿拉丁走后，安森与公主之间也暂时都没找什么新的话题。一人正在心中盒白羽沟通，公主则是怀揣心事，气氛微妙地沉默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敞开的窗户滑入，轻巧地落在了安森的肩头——是白羽回来了。
    纳希德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这只去而復返的白鸦，但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多问，只是觉得这位东方皇子与他的动物伙伴之间，似乎有种特殊的默契。
    安森抬手轻轻抚了抚白羽的羽毛，心灵感应中，白羽的声音已经响起：
    “我找遍了阿拉丁下榻的客房，还有他隨从驻扎的临时营地，每一个角落都翻过了，根本没有神灯的影子！”
    “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吗？”安森问道。
    “有的！”白羽带著一丝困惑，“我回来时路过其他外国使团或宾客的驻地，他们的隨从都还在活动，灯火和人声都不少。但阿拉丁的营地却十分安静！我飞进去发现，里面的人，有的躺著，有的站著，姿势各异，可全都闭著眼睛，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几乎没有！正因为这样，我才能那么快就把每个帐篷、每个角落都探查清楚。”
    接收到白羽的情报，安森瞭然。
    那些静止不动的“僕从”，根本就是灯神用魔法变出来的傀儡。此刻不需要他们扮演角色，灯神自然是偷懒，没有费心去维持这些假人的活动状態，任由他们像橱窗里的模特一样静止著。
    如此看来，神灯既不在阿拉丁身上，也不在营地里。
    那么，最有可能的是在阿拉丁来时的交通工具上，又或者在他可能存在的动物伙伴身上。
    “你做得很好，白羽。”安森真诚地夸奖道。乌鸦在他肩头蹭了蹭。
    不一会儿，舞池已空，宾客们也酒足饭饱，交际寒暄得差不多了。
    宰相哈基姆走上高台，拍了拍手吸引眾人注意：“再次感谢各位贵宾蒞临公主诞辰舞会，苏丹陛下已为诸位备好歇息之所，愿大家有个好梦。”
    安森与纳希德公主互相致意，道了再见，便隨著散去的人流，离开了宫殿，返回下榻之处。
    回到驛馆，安森召来护卫队长李锐，吩咐道：“传令，今晚门口守夜士兵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除非我亲自出声，否则绝不允许任何人闯入我的房间。”
    “是，殿下！”李锐虽心有疑惑，但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
    安森锁好房门，迅速脱去华丽的礼服，换上一身便於隱匿的深色没有装饰的衣物，並用黑布蒙住了口鼻。
    隨后，他施展出从格雷琴那里学来的精灵变形术。
    只见他身体迅速缩小，很快就变成了只有手掌大小的精灵形態。
    他轻轻一跃，跳上窗沿。窗台上，白羽早已静静等候。
    “我们再去阿拉丁那边瞧瞧。”安森身影稳稳落在白羽背上。
    乌鸦无声地展开双翼，载著变小的安森，飞快融入夜色，朝著阿拉丁住所的方向疾飞而去。
    “神灯……它的许愿机制是什么？”在白羽背上，感受耳边呼啸的气流，安森的思绪飞转。
    倘若他还是那个平凡现实的青年，或许根本不会去深思这种童话设定。
    但接连穿越两个无比真实、且能带回超凡力量与物品的世界，才让他不得不审视眼前的一切。
    他必须思考这个问题：倘若眼前这个世界同样是真实不虚，那么，那盏传说中的神灯，其实现愿望的內在机制到底是什么？之前出现过的黑气会不会在这世界再次出现？
    他回忆起穿越前查阅过的诸多资料。关於神灯的故事，除了最古老的阿拉伯传说原版，后世衍生出无数版本。
    有的版本中，神灯不限制愿望的数量；而流传最广的，则是限制只能实现三个愿望的设定。
    这些故事都有一个共同规则：神灯无法直接操纵他人的心智与情感（比如让某人无可救药地爱上自己），也无法令真正逝去的生命重归人间。
    在多数故事的敘述里，鲜少明確提及使用神灯需要付出代价，仿佛那无尽的魔力可以隨意挥霍。
    然而，当童话故事变为现实世界时，这一切“设定”都可能需要重新评估，特別是一些没有提到的。
    在不清楚这盏神灯具体的愿望上限，以及是否存在某些代价之前，即便神灯真的唾手可得，安森也绝不会轻易许下任何愿望。
    就在这思绪电转之间，白羽已然再次来到了位於皇宫边缘、专门用以接待贵宾的那片建筑群上空。
    阿拉丁及其“隨从”们居住的独立院落清晰可见。白羽找了个隱蔽的角落悄无声息地降落。
    安森从白羽背上跃下，潜入阿拉丁居住的主房间进行更为细致的搜查。
    此时房间內空无一人。
    他翻查了那些白羽不便开启的箱柜、抽屉，依旧一无所获，连神灯的影子都没看到。——安森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现在可比阿拉丁更像是个小偷。
    如果这世界的主要走向，是参照近年那部最新的真人电影版，那么此时此刻，阿拉丁大概率正骑著那张飞毯，带著爱慕与憧憬，去寻找纳希德公主，准备上演一场浪漫的夜空邂逅？
    想到这种可能性，安森立刻示意白羽再次起飞。
    “去皇宫看看。”他在心中对白羽说道。
    虽然目前並没有打算立刻取得神灯並许愿，但在確认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之前，至少亲眼见到那盏传说中的神灯，確认它的存在形式和状態，这是制定后续所有行动计划的基础。
    白羽闻言，载著安森，再次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朝著不远处那座宏伟宫殿的深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