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射落星辰

    第606章 射落星辰
    什么样的环境下，能够诞生出一个强大的星河帝国？
    不以生灵的主观意志为主导前提下，能够诞生一个强大星河帝国的星圈，大概是四周环伺绝壁，处处潜伏毒蛇猛兽。
    只有这样近乎高压的环境下，才会促使一个文明国度拥有不竭动力，日復一日壮大自己。
    因为当一个文明国度到达一定的体量后，高层统治者的享乐主义和中低层阶级的安乐主义就会占据文明社会的主流，成为主导国度文明走向的理论基础。
    所以，一个真正的星河帝国存在，除了拥有基础的社会文化配合与强大的常备机动化反应军团外，文明政治的整体结构必然是倾向於极端扁平化的绝对皇帝权威。
    以及一个可以直接对接统治民眾的执政体系，只有这样的效率才能有效支撑一个强大的星河帝国有序运转。
    而帕尔帝国，就是这样的强大国度。
    但壮年红龙阿尔戈贡对於这个强大国度的印象，绝对称不上友好，或许可以用恐惧来形容。
    作为黄金帝国中，受龙皇帝卡隆·高格莫拉直接驱使的壮年红龙，他在外行走的偽装身份是一位星际行商浪人，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星际小贩。
    当初阿尔戈贡选择来到科恩诺星球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安多帝国中下辖的偏远星球中，没有巨龙存在的歷史和痕跡。
    另一个方面则是因为科恩诺星球的特殊性。
    科恩诺星球是安多帝国遥远的行省星球，地处偏僻，位干这片星域中虚空潮汐的另一端，因此极度接近星空。
    而且科恩诺星球上並不存在许多物质世界特有的世界壁障，仅仅依赖著这颗星球外层的气流层保护，因此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生灵们可以更直观地看到星空中的风景。
    阿尔戈贡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自己租赁的房顶天台上仰望星空。
    当终日处於物质世界內的生灵第一次亲身观测宇宙星空时，第一的反应或许是震撼与激动，然后便是无尽无穷的虚无与渺小感。
    脚下是喧闹的凡尘眾生，头顶上浩瀚无垠的星空，此刻的对比差异，令阿尔戈贡流连。
    阿尔戈贡踏足星空以来，就已经逐渐磨去了自身曾经的膨胀和狂妄。
    毕竟一头壮年的红龙再强大，和整个宇宙的星空相比较起来连尘埃也算不上。
    有时候沉溺於这样的观测日久，甚至会让阿尔戈贡產生一种世界上什么事情都不再重要的错觉0
    哪怕是自己曾经钟情的暴虐、权势、享乐与力量，都会有那么短暂的片刻成为无聊的情绪。
    “祂为什没有杀死我呢？”
    阿尔戈贡幻化的类人形態如科恩诺星球上的许多常住居民一个模样，拥有四只耳朵，绿色的头髮和一对碧绿的眼睛。
    当这双碧绿色的眼睛看向天空中围绕著科恩诺星球伴生的环卫星辰时，阿尔戈贡总是忍不住想起远在艾卡妮婭世界中的龙之皇帝。
    阿尔戈贡总觉得那位龙皇帝和眼前的星空一般深邃而令巨龙也难以捉摸，就像是这头红龙无数次在怀疑，这种放逐自己的行为是否是另一种拯救和歷练洗礼。
    毕竟阿尔戈贡换位思考，將自己代入龙皇帝角色时是难以忍受自己这样破坏计划和秩序的异端”存在的。
    或者可以说，任何一头巨龙都不能够忍受这样的异端存在。
    “祂已经在尽力地克制自己，保存巨龙种族每一分有生力量了，”
    阿尔戈贡轻声嘆息。
    世界上有的生灵畏威而不怀德，有的生灵怀德而不畏威，但绝大多数生灵，既畏威，也怀德。
    所以阿尔戈贡这样的红龙，才会诞生这种近似於自我反省的奇蹟功能”。
    “可惜，我已经醒悟得太晚了，想要回到那个巨龙的梦想乡中，恐怕需要耗尽我剩下的半生赎罪，”
    阿尔戈贡脑海中的情绪翻涌，任何生灵都有思乡之情绪，巨龙也不例外。
    这也是世界上许多巨龙会在自己的龙巢中被那些凡人军团猎杀的原因之一，纵然是艾卡妮婭世界南方大陆中的善龙联盟，也並不是每一头牴触黄金帝国的金属龙都愿意远走他乡的。
    只不过阿尔戈贡如今並不怀念自己的原生世界，而是渴望再度踏临黄金帝国本土中，寻求那个龙群的认可。
    “我在这一百几十年以来，沿著星空道路穿梭流浪，一共为帝国建立了十余个先遣情报哨站，发展出了上百个情报人员，將这些先遣情报哨站逐一串联，”
    “但即使如此，想要从科恩诺星球將消息传递会帝国本土中，或许也要费至少十几年的时间，”
    阿尔戈贡身为巨龙，都有些难以记清自己到底离开帝国多少年了。
    宇宙之中各个世界规则迥异，有些世界的时间刻度甚至要比寻常的物质世界快上三五倍。
    而有的世界时间流逝极度缓慢，相较於艾卡妮婭世界的数年如同一日。
    这也导致这头红龙对於时间的敏锐性大幅度降低。
    但哪怕如此，这头壮年红龙对於只是短暂停留过的那个国度，记忆也越加深刻。
    就像是凡人年少时见过的某一个惊艷时刻，就足以在记忆中成为永恆。
    有时候阿尔戈贡甚至会在自己的梦境中，再度回到那个冰冷的、备受折磨的监狱中。
    但曾经被他所畏惧的永罚龙和九头蛇许德拉，如今在他的梦境中居然都显得如此亲切。
    不过当这头红龙再度回忆起曾经覲见龙皇帝的场景时，一声热情的叫喊声打断了巨龙的思绪。
    “啊，快看阿尔戈贡，那是什么？”
    隔壁尖翘的房顶上，一个科恩诺本地土著少年攀爬在黑黝黝的烟筒上兴奋地指著天穹的另一端叫喊道。
    阿尔戈贡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在和他说话，毕竟少年卡西可是他潜在的情报人员发展目標。
    安西帝国中，数个行省星球被邪神和恐怖之灾吞噬的消息还是少年卡西从其他渠道告诉他的。
    “大概是安西帝国王星之中派来的舰队吧，毕竟最近帝国中总是传来许多令人不安的消息，王星派遣出机动军团巡视，安抚人心也属於正常。”
    阿尔戈贡毫不在意地瞟向那缓缓在天穹上浮现的一艘艘巨大星舰。
    据壮年红龙通过少年卡西和许多科恩诺星人口中打探到的消息，安西帝国极为强大，占据了上百颗大型物质位面和十余个適宜文明发展的宜居星辰。
    而这片星空区域中能够比肩安西帝国的文明，还存在有数个，其中最为有名的则是阿古都王朝。
    因为安西帝国曾经和阿古都王朝发生过连绵数百年的拉锯战爭，最终以安西帝国丟弃十二个大中型物质世界为赔偿结束战爭。
    但来自於巨龙的魔力感知和超卓的视野让壮年红龙阿尔戈贡陡然反应了过来。
    因为那些缓缓浮现於天穹上的庞大星舰，不仅未曾悬掛著安西帝国的王旗，还是从虚空风暴海中穿越而来的。
    而这虚空风暴海，就是隔绝著此片星域与另一片星域的天然壁障，其范围之宽广不能以寻常的单位作为衡量標准，那是需要使用光年为基本距离计量单位的恐怖风暴。
    即使是壮年红龙阿尔戈贡，也从来不敢深入这片虚空风暴海洋中哪怕数十里。
    因为其中无上无下，物质运动近乎没有逻辑规则，宛如真正的虚空。
    阿尔戈贡曾经只是靠近这片虚空风暴的海洋边缘，一身的龙之魔力都已经接近失控的边缘。
    甚至就连传奇强者也很容易迷失在风暴深处，阿尔戈贡怀疑寻常的半神面对著这样的宇宙天灾之壁垒，也不能轻鬆横渡而过。
    可天穹上浮现出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的星舰，让阿尔戈贡对於自己的判断有了怀疑。
    那是足以遮蔽整个天空的星际舰队，正在从远方那片旷阔无垠、看似平静的虚空风暴海洋中跳跃而出。
    阿尔戈贡都无法数清这些星舰的数量，也不需要数清这些星舰的数量，因为这些可怕的巨大星舰正在將整个科恩诺星球的上空遮蔽。
    就连星空高处太阳投落的光芒也被这可怕的舰队挡住，就像是茂密森林中偶尔透过一丝丝微弱的光，洒落在科恩诺星球上。
    眨眼之间，整个星球就从白天正午转为日暮黄昏。
    阿尔戈贡只感觉都自己周围瞬间被恐怖的尖叫声充塞，他低头瞟了一眼，却並没有取笑这些在大街小巷四处惊慌逃窜的科恩诺星人。
    因为就连这头红龙此刻也想钻到泥土里，挖出一个深深的洞穴將自己掩埋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度才能缔造出这样可怕的东西，”
    阿尔戈贡再度昂起头，喉骨之间的吞咽动作已经无法停止下来。
    因为伴隨著那些一望无际的庞大舰队逐渐在星空沉降而下，这头红龙的视野已经得出了一个大概的数据。
    为无数星舰围拱在舰队中央的巨大旗舰，其庞大堪比山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星空中的钢铁巨鸟。
    在阿尔戈贡的粗略估计中，这艘巨大的星舰战船翼展至少在五万米以上，舰头至舰尾长度至少在一万三千米左右。
    从这艘庞大到无以復加的战舰尾部喷射的光流，足足有六十四条，每一条喷射光流都长达数千米，將天穹上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起来。
    与这样庞大的近乎奇观之造物相比，阿尔戈贡曾经在黄金帝国本土中偶然见到的星舰战船简直如同虫子一般渺小。
    只有黄金帝国中，那镶嵌悬浮在艾卡妮婭世界壁障之外的太空海港才能够与这艘巨大的战船相比较。
    而眼前出现在科恩诺星球的舰队，其数量也远超黄金帝国本土中拥有的舰船，是帝国舰队数量的数十倍、乃至数百倍。
    阿尔戈贡甚至都不敢想像，以自己的巨龙血肉身躯是否能够抵挡住哪怕一秒钟的炮火。
    或许在这样恐怖的舰队面前，那些传奇强者也需要望风而逃。
    因为这些可怕的战舰表面上，浮现出数层厚重的能量护盾，看起来就像是元素的实体化一般，令阿尔戈贡都生出无法打破的想法。
    “这就是文明所能达成的伟力吗，简直不可思议，”
    阿尔戈贡刚刚发出震惊的感慨声，陡然脸色一变，扭头转向那个早已经呆愣在房顶上的少年卡西叫道：“快跑，卡西，躲起来！”
    嗡嗡嗡！
    沉重而巨大的嗡鸣声在天穹之上响起，一望无际的舰队沉降在科恩诺星球上空三万米的距离时整齐停了下来。
    那艘庞大无边的旗舰中似乎在酝酿著致命的威胁，以致於这艘战舰的动力引擎运转的声音都清晰地传达到了阿尔戈贡的耳边。
    这让阿尔戈贡想起了黄金帝国中，主战军团使用的魔能脉衝蓄能主战炮的咆哮声。
    若非那艘庞大的旗舰缓缓转动的主炮炮口对准的並非是科恩诺星球本土，恐怕阿尔戈贡已经不顾一切变回真身本体夺命逃窜了。
    但即使如此，这头红龙还是给自己加持上了许多自血脉中挖掘的防护术法。
    阿尔戈贡还隱约地察觉到，来自於龙皇帝卡隆·高格莫拉对自己施展的诅咒之力正在自己的血脉中急速流淌著，咆哮著，將壮年红龙之血所有生命活力完全激活。
    但壮年红龙並未高兴自己正在变得更加强大，那意味著这正在酝酿的恐怖威胁，足以让阿尔戈贡也毫无抵抗能力。
    当天穹之上的嗡鸣声终於停止，阿尔戈贡看到从科恩诺星球各个区域中飞腾而起的魔法师与强者们都瞬间逃窜。
    轰！
    天地失声，这一瞬间恐怖而璀璨的光芒从天穹之上直抵地面。
    科恩诺星球上所有生灵都在惊恐昂首中看到，那颗永远围绕著科恩诺星球旋转的伴生防卫星辰被这一道光束直接劈开。
    天崩地裂的声响在短暂的沉寂过后喧响而至，以及那化作漫天碎石与粉末的星辰坠落，化作陨石流星砸落大地的可怕场景。
    “帕尔帝国，征摄宇宙四方，臣服可活；反抗者，这颗星辰就是你们的下场！”
    天穹之上的庞大旗舰中，传来浩大的震动之声，似乎是心灵感应的力量，將另一种奇异的语言传达到科恩诺星球上每一处角落。